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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豈不有趣。不知先生以為何如?”張軌如聽見,字字打到心窩,便欣然答應道:“老先生臺命,焉敢有違!但恐巴人下里,不堪入鍾期之聽。”
白公大喜,隨叫左右取過紙筆,鋪在案上,又叫奉張相公一杯酒。張軌如吃乾了,便昂昂然提起筆來竟寫。不期才寫得前面三四個,後面的卻忘記,想了半晌再想不起;只得推淨手,起身走到個僻靜花架背後,暗暗將袖中原稿拿出,又看了幾遍,便記在心,忙忙回到席上,寫完了送與白公看。白公細細看了,大加歎賞道:“此曲用意深宛,吐辭香俊。先生自是翰苑之才,異日富貴當在老夫之上。”張軌如道:“草茅下士焉敢上比雲霄,言之惶愧。”二人一句一答,在花下痛飲不題。
且說紅玉小姐自從得了兩首和韻的《新柳詩》,因嫌他寫得俚俗,遂將錦箋自家精精緻致並原唱重寫在一處,做一個錦囊盛了,便日夕吟詠不離。以為配得這等一個才子,可謂滿心滿願;但聞此生有才無貌,未免是美中不足,因引時心下有幾分不快,每日沒精沒神,只是悶悶不語。這一日午妝罷,忽思量道:“前日嫣素說得此生十分醜陋,我想他既有才如此,縱然醜陋,必有一種清奇之處。今日嫣素幸不在面前,莫若私自去偷看此生端的如何。若果非佳偶,率性絕了一個念頭,省得只管牽腸掛肚。”主意定了,遂悄悄的開了西角門,轉到後園中來,忽聽得百花亭上有人咳嗽,便潛身躲在一花架屏風後,定暗偷看。只見一個俊俏後生在亭子閒步。怎生模樣:書生之態,弱冠之年。神凝秋水,衣剪春煙。瓊姿皎皎,玉影翩翩。春情吐面,詩思壓肩。性耽色鬼,骨帶文顛。問誰得似,青蓮謫仙。
紅玉小姐看了,只認做張軌如,心下驚喜不定道:“這般一個風流人物,如何嫣素說是醜陋?”哪曉得是蘇友白在書房中坐得無聊,故到亭子上閒步。小姐偷看了半晌,恐怕別人瞧見便依舊悄悄的走了回來。
只見嫣素迎著說道:“飯有了,小姐卻獨自一個哪裡去來?我四下裡尋小姐再尋不見。”小姐含怒不應。嫣素又道:“小姐為何著惱?”小姐罵道:“你這個賤丫頭,我何等待你,你卻說謊哄我,幾乎誤了我的終身。”嫣素道:“小姐說得好笑,嫣素自幼服侍小姐,從不曉得說謊,幾時曾哄小姐?”小姐道:“既不哄我,你且說張郎如何醜陋。”嫣素笑道:“原來小姐為此罵我。莫說是罵,小姐就是打死嫣素,也難昧心說出一個好字來。”小姐又罵道:“你這賤丫頭,還要嘴強,我已親看見來了。”嫣素道:“小姐看來,卻是如何?”小姐道:“我看此生風流俊雅,國士無雙,你為何這般謗他?”嫣素道:“又來作怪。小姐的眼睛平日最高,今日為何這樣低了?莫要錯認劉郎作阮郎!”小姐道:“後園百花亭上,除了他再有誰人到此?”嫣素道:“我決不信,那副嘴臉風流的,待我也去看看。”遂慌忙到花園裡來。
此時蘇友白自己走下亭子,到各處去看花。嫣素到了亭中,上不見有人,便東張西望。蘇友白看見有個侍妾來到,躲入花叢去偷看。只見那侍妾生得:梨影拖肩柳折腰,綠羅裙子系紅綃。
雖然不比蟬娟貴,亦有婀娜一種嬌。
蘇友白看了半晌,恐怕走出來驚了她進去,到讓她走下亭子來,卻悄悄的轉到她身後,低低叫一聲:“小娘子尋那一個,這般探望?”嫣素回頭一看,看見了蘇友白是個年少書生,心下又驚又喜道:“你是甚麼人?為何躲在此處?”蘇友白道:“小生是和《新柳詩》不第的舉子蘇友白,流落在此。望小娘子可憐。”嫣素道:“我看郎君人物風流,不象個無才之人,為何被遺了?”蘇友白道:“小生荒疏之句,自不能邀小姐見賞。只是小姐何等高才明眼,所賞之人卻又可笑。”嫣素道:“郎君倒不要輕薄。那張家郎君,人物雖萬分不如郎君,然其詩思清新,其實可愛。小姐只見詩不見人,所以取他。”蘇友白道:“倘因人物取他猶可,若說因詩句取他,一發奇了。”嫣素道:“妾聞詩有別才,或者各人喜好不同。”蘇友白因嘆一口氣道:“我蘇友白平生一點愛才慕色的痴念頭,也不知歷多少悽風苦雨,今日方才盼望著一個有才有色的小姐。想小姐十年待字,何等憐才,偏偏遺落我多情多恨的蘇友白!”又嘆一口氣道:“總是寒儒無福,說也徒然。”
嫣素看見蘇友白說得傷情處,悽悽惻惻,將欲掉下淚來,甚覺動情,因安慰他道:“我聽郎君之言憤懣不平,似怨小姐看錯了郎君的詩句。我小姐這一片愛才心腸可質鬼神,一雙識才俊眼猶如犀火。既郎君不服,何不把原詩寫出,待妾送與小姐再看,倘遺珠重收,也不見得。”蘇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