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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跌腳道:“我頭裡就叫相公不要去,相公不聽,卻將行李馬匹都失了,豈不可惜!”蘇友白道:“行李無多,殊不足惜。只是客途遭此,空身如何去得?”店主人道:“相公且請進裡面用夜飯,待我收拾舊鋪蓋,與相公權宿一夜,明日再處。”蘇友白依言,過了一夜。
到次早起來,正與店主人在店中商議,只見對門一個白鬚老者走過來,問道:“這位相公象是昨日還承差銀子的,去了為何復來?”店主人嘆一口氣道:“天下有這等不平的事。這位相公昨日拾了一百二十兩銀子,到好心腸還了人。誰知天沒眼,走到路上倒將自己的行李馬匹被強盜劫去,弄得如今隻身進退兩難。”
那老者道:“原來如此,真是好心不得好報。且請問相公高姓,貴姓哪裡,今將何處?”蘇友白道:“學生姓蘇,金陵人氏,要到京中見個相知。不意遭此一變,盤纏盡失。老丈何以教我?”那老者道:“原來是蘇相公。此去京中止有八九日路,若論路上盤費也消不多,只恐要做行李,並京中使用便多了。”蘇友白道:“如今那顧得許多,只要路上費用並行李一二件,得十數金便好了,其餘到京再當別處。”店主人道:“小人受蘇相公大恩,這十數兩銀子我該措邊。只是窮人,一時不能湊手。若是張老爹有處挪移與蘇相公去,容小人慢慢加利償還,斷不敢少。”
張老道:“我看蘇相公一表人物,德行又高,又是江南人物,料想文才必定高妙。若是長於詩賦,就有一處。”蘇友白道:“學生文才雖未必高妙,然詩賦一道日夕吟弄,若有用處,當得效勞。”張老道:“如此甚好。我有一個舍親,姓李,原是個財主,近日迦納了中書,專好交結仕官。前日新按院例甚是優待舍親,舍親送重禮與他,這按院又清廉不受。舍親無以為情,要做一架錦屏送他,因求高手畫了四景。如今還要煩一個名人做四首詩,標題於四景之後,合成八幅。若是蘇相公高才做得,這盤纏便易處了。”
蘇友白道:“做詩自不打緊。只是貴縣人文之邦,豈無高和,何俟學生?”張老道:“不瞞蘇相公說,我這山東地方,讀書的雖不少,但只曉得在舉業上做工夫,至於古文詞賦,其實沒人。只有一個錢舉人會做幾名,卻又裝腔難求。春間舍親求他做一篇壽文送縣尊,請了他三席酒,送了他二三十金禮物,他猶不足,還時常來借東借西。前日為這四首詩,舍親又去求他,他許說有興時便來領教,要我舍親日日備酒候他,尚不見來。若是蘇相公做得時,舍親便省得受他許多氣了。”
蘇友白道:“既是這等,學生便與令親效勞也使得。只是學生行色匆匆,今日去做了,今日還要行。煩老丈就同去為妙。”張老笑道:“前日一篇壽文,錢舉人做了半個多月。難道這四首詩,一時容易就完?若是蘇相公高才做得完時,舍親自然就送禮,決不敢耽擱。”蘇友白道:“全賴老丈先為致意。”張老道:“既如此,就同蘇相公去。”蘇友白道:“有多少路?”店主人道:“不多遠,李爺家就在縣東首盧副使緊隔壁。”蘇友白道:“既不多遠,我去了就來。有好馬煩主人替我僱下一匹。”店主人道:“這不打緊。”說罷,張老遂同蘇友白帶了小喜,徑進城望李中書家來。正是:要知山路樵攜去,欲見波濤漁領回。
白雲本是無情物,又被清風引出來。
張老同蘇友白不多時便到了李中書家門前。張老道:“蘇相公請少待。我先去通知舍親,就出來相請。”蘇友白道:“學生恭候。”張老竟進去了。
蘇友白立在門前一看,只見一帶是兩家鄉宦。隔壁門前有八根半新不舊的旗杆,門扁上“風憲”二字顏色有些剝落,分明是個科甲人家,卻冷冷落落。這邊雖無旗杆,門扁上“中翰第”三個大字,卻十分齊整,一望去到象個大鄉宦。
蘇友白正看未完,只見內裡一個家人出來,說道:“家爺在廳上請相公進去。”蘇友白進到儀門,只見那李中書迎下階來。蘇友白將李中書一看,只見:冠勢峨峨,儼然科甲;腹聲橐橐,酷類鄉紳。年華在四五十以上,官職居八九品之間。數行黃卷,從眼孔中直洗到肚腸,縱日日在前而實無;一頂烏紗,自心坎上徑達於顏面,雖時時不戴而亦有。無限遮瞞,行將去只道自知;許多腔套,做出來不防人笑。
李中書迎蘇友白到了廳上,見過禮,分賓主坐下。李中書就說道:“適間舍親甚稱蘇已高雅,尚示奉謁,如何倒辱先施?”蘇友白道:“學生本不該輕造,只因窮途被劫,偶與令親變及老先生德望,又聞知有筆墨之役,多感令親高誼,不以學生為不才,欲薦學生暫充記室,聊以代勞,故靦顏進謁,不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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