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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風就是看見了這樣一個悲傷而孤獨的小姑娘,遠遠地坐在自家羊圈旁邊,低著頭,抱著膝,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心事。
“你愛你的爺爺嗎?”楚風覺得自己有義務跟小姑娘說點兒什麼。
“昨天傍晚放羊回來他還大罵了我一頓!可他今天就要死了!”薩日娜答非所問,“額吉說,爺爺死了,我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不要他死,我再也不貪玩兒了,我再也不會丟掉羊,這樣,他是不是就不會死?”小姑娘抬起頭,淚汪汪地看著楚風。
楚風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這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喬普林老人開始變得很痛苦,楚風甚至覺得自己隔著老遠都能聽到他掙扎著呼吸的聲音。老人雖還沒清醒,但人們能感受到他的情緒——焦躁、不安!他的表情也越來越痛苦。看見他被死亡折磨,楚風似乎能夠看見他的肉體正在腐壞。
這一切,在第二天傍晚巴特爾請回兩個人以後得到迅速改觀。這兩個人都穿著猩紅色的僧衣,一個大約四十多歲,一個只有十三四歲。他倆進了老人的氈房就開始用蒙古語唸經。楚風站在旁邊清楚地看到,老人的臉色漸漸平靜下來,面板表面開始發出一種光澤,而後,他的雙眼睜開了。
兩位喇嘛見此情景,年紀大點的那個,身子向後退了半步,將位置留給年紀小的那位。
“小活佛,我的上師,是你嗎?”老人的聲音充滿著某種詭異的喜悅。
“是的,老喬普林,是我!流浪的旅者啊,別害怕,你要回家了!來,讓我引導你!”小喇嘛長著一張方正的圓臉,寬寬的額頭和厚實但不太高挺的鼻子顯示,他應該是一個蒙古人。唸經的時候,他的臉上浮現著一種莊嚴的光彩,膚色如同陽光底下的小麥,晶瑩剔透、閃閃發光。他的聲音裡有著與年齡大不相符的成熟與智慧。
聽到他的話,老喬普林臉上完全放鬆了,他咧開嘴角,充滿自信,看著小喇嘛,那意思似乎是說:來吧,我準備好了!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就不是楚風這個外人能夠參與的了。他被請出氈房外,剛走出氈房門,楚風似乎聽到老喬普林跟著那位小喇嘛唸了幾句什麼,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隨後老人親屬的哭泣聲,楚風知道,老人就在那一刻走了……他走得很安詳,很平靜,臉上還有一絲微笑。
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楚風有些不能理解自己這種莫名的酸澀之感到底從何而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在他面前一直堅硬得像塊石頭,而後來卻被死亡的痛苦過程折磨得像個孩子一樣的人。與剛才的那位老人比起來,父親的死亡過程是那麼的痛苦而漫長,可當年的自己卻為什麼沒有今天這麼哀傷?
是當時年輕的腦海裡還沒有對於死亡的深刻認知?還是多年的積怨矇蔽了自己的心?
原來,還可以平靜而安詳地死亡!楚風仰頭看天,眼中的熱淚順著臉頰滴到了草地上。
為什麼會掉眼淚?
不知道!
這死去的老人你根本不認識,更談不上感情,而且他的離去遠比當年父親安詳,為什麼心中卻如此悲傷?
楚風心中似乎有個聲音在不停地質問自己,而自己則試圖回答,可惜,回答的速度遠遠跟不上質問的頻率——
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悲傷?
這個老人?
你父親?
還是你自己?
……
他回答不出來!
好容易阻止住剩下的眼淚,楚風將仰著的臉平復過來,正好跟牽著一匹渾身是傷的馬駒兒的希林撞個正著。
少年看見他眼中的哀傷,步子一頓,眼中有些怔忪!
楚風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繼續打擾這一家人,他與希林商量,將那馬駒兒就這麼拴在氈房門口的拴馬樁上,然後在馬鬃裡綁了一卷錢,兩人就要離去。
“請留步!”稚嫩的聲音裡卻有著一絲莫名的威嚴。
楚風停下腳步,扭過頭看著那位小喇嘛:“是叫我嗎?”
“是的!遠方的客人啊,我在你身上聞到了一種味道!”小喇嘛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氈房。
楚風真是詫異了,這位喇嘛還真有些神異之處。他說從自己身上聞到了某種味道,又暗示地回看了一眼氈房,那就很明白是在說,自己身上有死亡的味道。
面對這樣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的面容,卻有著一個老人才能勝任的智慧的少年,楚風覺得有點怪異。他還不至於沒有勇氣在一個少年面前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