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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卻也不料他偷銀子。看看冬盡春來,又早是二月天氣,僱了車子上路,醜驢銀子也用盡了。正是日暖花香,與那冷天不同。
一日,上路行了有三十多里,到一帶平坦大路上,兩邊都是深澗,四無人煙之地。忽聽得“嗖”的一聲,一枝匏頭箭射來。車伕道:“不好,響馬來了!”一娘抱著孩子下車蹲在路旁,只是發抖。只見遠遠的兩個強盜,放馬衝來。但見:一個青臉獠牙欺太歲,一個黃鬚赤發賽喪門。一個眼放金光如電掣,一個口中叱吒似雷嗚。一個滿面威風嘗凜凜,一個渾身殺氣自陵陵。一個手中執定三尖刃,一個肩上橫擔■搭藤。
那兩個響馬跑到車前,跳下馬,劫掠財物。醜驢伏在車上,被強盜一腳踢翻,將細軟裝在馬上,粗重的都丟在澗裡。醜驢見了捨不得,叫道:“大王,用不著的還留與我罷,可惜丟了。”那強盜將醜驢衣服剝下,用條繩捆了。又來剝一孃的衣服,掀起臉罩,見她生得標緻,就沒有剝;收拾停當,把一娘抱了上馬。一娘哭著亂扭,那強盜緊緊夾住,莫想掙得動。車伕並孝兒不知跑向何處去了。醜驢高聲叫喊,強盜大怒,下馬提起兩腿,往澗裡一掠,撲通一聲響,順水流去。一娘看見,放聲大哭。那二盜將馬一拍,那馬飛也似的去了。一娘淚眼昏花,也不辨東南西北,不一時到了一所莊院。強盜抱一娘下馬,進屋裡來,把物件取到裡面。開啟看時,卻無甚值錢的,只拜匣內約有二十多兩銀子,幾件綢絹女衣。二人笑說道:“原來竟沒有甚麼,怎麼那樣揮灑,枉送了他的命。”
原來醜驢拿銀子在鎮上用時,露在二盜眼內,只道他有許多銀錢,誰知沒甚麼東西。一個道:“財物雖少,卻得了一件活寶。”將衣物收過,便來溫存一娘。一娘只是哭。強盜道:“事已至此,哭也無用。你若好好的從我們,便豐衣足食,管你快活得半世;若是倔強,先把你孩子殺了,再叫你慢慢的受罪。”劈手將孩子奪去。一娘想著:“醜驢那個厭物,就在臨清住著罷了,卻要來尋死,也死得不虧他,只是這孩子是雲卿的點骨血,我若不從,這強盜有甚人心?且暫從他,慢慢的再尋出路。”主意定了,就漸漸住了哭。
強盜見他心轉,便將孩子仍遞與他,忙去安排酒菜來請他,百般的奉承。一娘一則怕他兇惡,二則被他們軟纏不過,起初還有些羞澀,後來也就沒奈何,吃酒隨順了。正是: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
有詩道得好:
馳驅名利向東遊,豈料中途遇寇仇。
身陷牢籠何日出,樁樁舊事掛心頭。
一娘被二盜纏住,盡意做作,哄得二盜滿心歡喜,百依百順。起初一個出去,一個在家看守,終日有得吃用,玩耍快活。二盜把他當為至寶,真個是要一奉十。誰知一娘別有一條心,都是假意奉承。
不覺光陰易度,早已過了五六年。一日,二盜都出去了,那住處止他一家,並無鄰里。此時正值春天,風日可愛,孩子往外面去頑,一娘連叫他吃飯都不答應,只得自己到門外來找尋,只見東邊一株大樹,鳥聲清脆。信步去到樹下,那棵大樹直挺挺的約有四五丈高,就如傘蓋,見孩子在樹邊打上面的鳥兒。一娘攙著孩子四下觀看了一會,只見四周俱是亂山,山上野花嬌豔,芳草蒙茸。又見那黃鶯對對,紫燕雙雙,不覺觸動心事,一陣心酸,止不住簌簌淚落。又在樹下坐了一會,攙了孩子來家。見路旁有一所廟,便進廟來看是何神像。只見上面供著一尊紅臉黃鬚三隻眼的神像,手執金鞭,威風凜凜。面前一個金字牌位,上寫著“王靈官之位”。一娘倒身下拜,禱祝道:“尊神聽者,我信女侯氏,被二盜殺了丈夫,強佔在此,不知何日方得脫難,懇求尊神暗中保佑,早離此地。”拜了出門,正撞見一盜回來,問道:“你在此做甚麼?”一娘道:“孩子出來頑耍,我來尋他,偶到這廟裡來看看。”強盜道:“我們這老爺極有靈驗的,你若觸犯了他,至少也要抽你百十哩。”一娘道:“想是個賊菩薩,管著你們的。”強盜笑道:“賊菩薩專一會偷婆娘。”三人同到屋內。
強盜少刻又去了一會,挑著許多海味雞鵝果酒等物歸來。一娘問道:“買這些東西做甚?”強盜道:“不是買的,是人送的。”坐下吃了飯,就將餚饌安排停當,擺上桌篩過酒來。一娘道:“等你哥回來同吃。”強盜道:“他同個朋友往北邊去了,有幾日才回來哩。我們落得快活的。”二人對酌。強盜道:“人有善念,天必從之。”一娘道:“怎麼?”強盜道:“我久要備桌酒兒與你對酌談談,礙著他不便,今日得他去了,正愁沒甚餚饌,卻好有人送這些東西來。”一娘道:“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