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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冬生一邊作介紹,一邊在面前引路,看得出他對這裡非常熟悉。項自鏈也記不得那麼多,只曉得矮胖村支書姓楊,高瘦的村長姓馮,兩人臉都黑黑的,看不出真實的年紀。
楊支書問夏冬生要不要到村辦公室坐坐,夏冬生側頭看看項自鏈,項自鏈不回答,夏冬生就說不要了。到了村裡的一塊空地上,許多好奇的村民圍上前來看熱鬧。空地上五六人老人靠在稻草堆裡曬太陽,他們見項自鏈一行人上來,就閉起眼不說話了。項自鏈走上前蹲下來,問:“就要過年了,老鄉們年貨準備了嗎?”老人們依然閉著眼不說話,項自鏈輕輕的拍拍一位老人的肩膀。老人聳了聳肩膀半是吃驚半是疑慮地睜開眼。楊支書在邊上喊,“四叔,市裡的項市長給咱下楊村拜年來了。”老人沒好氣的回答:“我沒你這個侄子!”楊支書面色難看,又不便發作,只乾咳著。
項自鏈又問:“老人家今年多大了?”“七十二了!”老人的口氣顯然不友好。“七十古來稀,早就該進棺材休息了,偏偏閻羅王不收留。你收不收?收的話,我楊清白就把這把老骨頭白送給你。”項自鏈心裡有氣,但還是一臉和顏悅色地問:“幾個子女啊?”老人愣了愣,旁邊的一位接過話茬說:“幾個子女都早死了,就一個孫子。”不遠處幾個小孩子在跳橡皮筋,一個五六歲的男孩邊跳邊唱:“計劃生育是真理,哪個握著哪個喜;東一榔頭西一棒,敲得雞犬滿天飛;東家罰款一萬八,西家家產全修理;兒啼母哭娘上吊,鄉里小鬼看著笑;告狀無門跪破腿,衙門總是朝南開;又是一年春節到,千家萬戶不見笑;擔心小鬼找上門,吃喝搶拿強索要……”項自鏈眉頭緊鎖。村支書和村長心裡發慌,忙上前吆喝小孩。小孩膽大,反而唱得更響了。項自鏈叫住村支書和村長,上去牽著小孩子的手問:“你從哪裡學來的?”小孩子不怕生,指指剛才那位老人,說是爺爺教的。
項自鏈說:“你唱得很好啊!小朋友們是不是都很喜歡唱?還有些什麼再唱給我聽聽好嗎?”小孩子問:“你是誰?是當官的吧!我恨死當官的,他們逼死了我爹孃。不唱給你聽!”村支書和村長又吆喝起來,說:“小孩子不懂事,別聽他胡言亂語的。”項自鏈板起臉訓斥:“童言無忌,我想聽聽,你們不同意?”村支書和村長就不好再說什麼了,訕著臉,向老人丟白眼。小孩子高興了,說:“叔叔你和他們不一樣,我唱給你聽吧!”隨後就唱了起來,其他的小孩子也跟著唱了起來。這時候曬太陽的老人們都睜開眼,好奇地看著項自鏈。
“顏玉寶是活寶,閻王見了躲著跑;夏冬生象花生,小鬼見了圍著討;活寶來了人嚇倒,花生來了都說好;可憐花生不翻身,可惜活寶死不了……”“你爹孃是怎麼死的?”小孩子天真地搖搖頭,說不上來。老頭開腔了,說:“就因為生他而死的,人家都說他命硬克爹克娘,可天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老人話還沒說完就禁不住老淚縱橫。
“老人家,你別哭,有話慢慢說。”項自鏈拿出手巾幫老人擦去渾濁的淚水。
在生生一間死死一灣的年代裡,老人身邊的孩子一個個夭折了,只留下一根獨苗。獨苗很孝順,老人也覺得後半生有了寄託。兒子結婚後,生了一個女兒,女兒五歲那年突然暈死過去。到醫院一檢查,原來是先天性冠心病,嚴重靜脈瓣缺損。老人、兒子都識字認得個理,根據有關規定就向鄉里打了再生一胎手續報告。鄉里也爽快,到村裡一打聽,情況屬實,同意再生。十月懷胎,生了個男孩,一家人整天高興得合不攏嘴。
除了傳統上的香火觀念束縛外,在以體力勞動來支撐生活的山溝溝裡,養兒防老就顯得更現實了。這不能指責農民的短見,千百年來男耕女織的習慣,不能不讓他們對未來懷著一顆忐忑之心!
可好事往往以悲劇結束。兩年後,顏玉寶主政清岙鄉。不知他從哪裡得來的訊息,硬說楊家的孫子是超生的,即使看了有關證明,仍堅持要罰款一萬。老人不服氣,無奈之下只好帶孫女去鄉衛生所驗證。結果出來,一家人都驚呆了,明明白白寫著兩字——健康。這下顏玉寶牛氣了,一家人串通一氣有意違反計劃生育國策,兒子媳婦雙雙被抓到鄉派出所軟禁,通知老人除非交出一萬八罰款方可放人了事。一家人不吃不喝積上三五年也抵不上這個數,實在交不出來,鄉政府就派人搬走所有家當。望著四壁空空的兩間平房,老伴氣得當晚就上了吊,老頭子嚎啕大哭,左鄰右舍都搖頭嘆息,小孫女哪裡見過這陣勢嚇得心臟病發作死了,媳婦回家後也跟著喝了敵敵畏,好好的一個家就剩下了老子、兒子和小孫子三人。兒子受不了這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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