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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M,G。
多莉瞧見這一對人兒的時候,她和阿列克謝·亞歷亞德羅維奇談話所引起的悲愁就完全消失了:基蒂手裡拿著粉筆,帶著羞怯的幸福的微笑仰臉望著列文,而他的優美的身軀俯向桌子,熱情的眼睛一會緊盯在桌上,一會又緊盯著她。他突然喜笑顏開了,他明白了。那意思是:“那時候我不能夠不那樣回答。”
他詢問般地、畏怯地望著她。
“僅僅那時候嗎?”
“是的,”她的微笑回答了。
“那麼現……現在呢?”他問。
“哦,你讀吧。我把我所願望——從心底願望的事告訴您!”說著,她寫下了下面的打頭的字母,P,E,F,K,M,L,P,J,那意思是:“只要您能忘記,能饒恕過去的事。”
他用神經質的、顫慄的手指攫取了粉筆,把它折斷了,寫下下面字句打頭的字母:“我沒有什麼要忘記和饒恕的;我一直愛著您。”
她含著纏綿的微笑望著他。
“我明白,”她低低地說。
他坐下來,寫了長長的一句。她全明白了,並且沒有問他是不是這樣,就拿起粉筆,立刻回答了。
好久,他沒有探索出她所寫的字母的意義,頻頻地望著她的眼睛。他幸福得頭昏眼花,怎樣也填不出她所寫的字;但是在她那洋溢著幸福的魅人的眼睛裡,他看出了他所要知道的一切。於是他寫了三個字母,但是他還沒有寫完,她就從他的手的動作上讀了這些字母,親手寫完了那句子,並且寫下了回答:“是。”
“你們在玩secrétaire①嗎?”老公爵走到他們面前說。
“但是我們真的非走不行了,如果你要趕上看戲的話。”
列文立起身來,把基蒂送到門口。
在他們的談話中,一切都說了;她說了她愛他,說了她要告訴她父母,他說了他明天早晨會來。
①法語:猜字謎。
十四
當基蒂走了,只剩下列文一個人的時候,他感到她不在他是那樣心神不安,那樣焦急地盼願明早儘快儘快地到來,——到明早他會再看見她,而且和她永訂終身——他竟至害怕沒有她他所不能不度過的這十四小時,就像害怕死一樣。為了不讓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為了要消磨時間,他需要找一個人談談。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原是和他最意氣相投的同伴,但是他要出去,據他自己說是去參加晚會,實際上是去看歌舞。列文剛好趕上告訴了他,說他非常幸福,他喜歡他,而且永遠,永遠不會忘記他為他做的事。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的目光和微笑向列文表示了他是很能理解這種心情的。
“哦,那麼還不是死的時候吧?”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說,感動地緊握著列文的手。
“不—不—不!”列文說。
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在和他道別的時候也好像祝賀似地說:“您又會見了基蒂,我多高興啊!人應當尊重舊日的友情呢。”
列文不喜歡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的這些話。她無法理解這一切是多麼崇高,是她多麼望塵莫及,她是連提都不該提的。列文向他們告了別,但是,為了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他纏住了他哥哥。
“你到什麼地方去?”
“我去出席會議。”
“哦,我跟你一道去。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一同去吧,”謝爾蓋·伊萬諾維奇微笑著說。“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我嗎?我感到很幸福,”列文說,拉開他們乘的馬車車窗。“你不要緊吧?悶極了哩。我感到非常幸福。你為什麼至今不結婚呢?”
謝爾蓋·伊萬諾維奇微笑了。
“我很高興,她好像是一個很好的姑……”謝爾蓋·伊萬諾維奇開口說。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列文叫喊起來,兩手抓住他的皮外套的領子,把他的臉蒙上。“她是一個很好的姑娘”是一句這麼尋常,這麼微不足道的話,和他的感情這麼不協調。
謝爾蓋·伊萬諾維奇發出了他難得發出的愉快笑聲。
“哦,無論怎樣,我可以說我非常高興。”
“你可以明天,明天再說,現在可不要再講什麼了!沒有什麼,沒有什麼,靜下吧,”列文說,於是又用皮外套把他蒙上,他補充說:“我是這樣愛你啊!我真的可以去參加會議嗎?”
“當然可以。”
“你們今天討論什麼呢?”列文說,不停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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