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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當他見了他的面,特別是看見了他的頭的痙攣動作的時候,他就想起這一切來。
“我來看你並沒有什麼事,”他畏怯地回答。“我只是來看看你。”
他弟弟的畏怯顯然使尼古拉軟化了。他的嘴唇顫抖著。
“哦,這樣嗎?”他說。“那麼,進來,請坐。要吃晚飯嗎?瑪莎,拿三份晚飯來。不,停一停。你知道這位是誰嗎?”他指著那位穿短外衣的先生,向他弟弟說,“這是克里茨基先生,從我在基輔的時候起就是我的朋友,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他,自然,受到警察的迫害,因為他不是壞人。“
於是他依照慣常的習癖向房間裡每個人環顧了一下。看見站在門邊的女人要走的樣子,他向她叫道,“等一等,我說。”帶著康斯坦丁熟悉的他那種不善辭令、語無倫次的樣子,他向大家又環顧了一下,就開始對他弟弟說起克里茨基的經歷來:他怎樣為創辦貧寒大學生互助會和星期日學校而被大學開除;①他後來怎樣在國民學校當教員,以及他怎樣又被那裡趕走,後來還吃了一場官司。
①星期日學校是為工廠的工人舉辦的學校。十九世紀七十年代的革命者把星期日學校看做“到民間去”的一種形式。一八七四年警務部長巴林伯爵向沙皇亞歷山大二世遞呈了報告《革命宣傳在俄國的勝利》,星期日學校就受到嚴厲的監視。許多大學生因為參加星期日學校的工作而被大學開除。
“你是基輔大學的嗎?”康斯坦丁·列文對克里茨基說,為的是要打破隨之而來的難堪的沉默。
“是,我是基輔大學的,”克里茨基生氣地回答,他的臉色變得陰沉了。
“這個女人,”尼古拉·列文打斷他,指著她說。“是我生活的伴侶,瑪麗亞·尼古拉耶夫娜。我把她從妓院領出來的,”他這麼說時又扭動了一下脖子。“但是我愛她而且尊敬她,誰想要同我來往,”他補充說,提高聲調,皺起眉頭,“我就請求他愛她而且尊敬她。她就和我的妻子一樣,反正是一樣。這樣你現在就明白你在同什麼人交往了。要是你以為降低了自己的身份,那麼好,你就給我出去。”
他的眼光又搜尋般地在所有的人身上掃過。
“我為什麼會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呢,我不明白。”
“那麼,瑪莎,叫他們開晚飯來:三份,伏特加和葡萄酒……不,等一等……不,沒有關係……去吧。”
二十五
“你看,”尼古拉·列文繼續說,皺緊眉頭,抽搐著。要考慮怎樣說怎樣做,在他顯然是困難的。“這裡,你看……”他指著用繩子捆起來放在房間角落裡的一束鐵條。“你看到那個嗎?那就是我們正在著手進行的新事業的開端。這是一個生產協會……”
康斯坦丁差不多沒有聽他說話。他凝視著他的病態的、患肺病的臉孔,越來越替他難過了,他不能強迫自己聽他哥哥說的關於協會那一套話。他看出來這個協會不過是個救生圈,使他不至於自暴自棄罷了。尼古拉·列文繼續說下去:
“你知道資本家壓榨工人。我們的工人和農民擔負著全部勞動的重擔,而且他們的境地是,不管他們做多少工,他們還是不能擺脫牛馬一般的狀況。勞動的全部利潤——他們本來可以靠這個來改善他們的境遇,獲得空餘的時間,並且從而獲得受教育的機會的——全部剩餘價值都被資本家剝奪去了。而社會就是這樣構成的:他們的活兒幹得越多,商人和地主的利潤就越大,而他們到頭來還是做牛馬。這種制度應當改變,”他說完了話,就詢問般地望著他弟弟。
“是的,當然,”康斯坦丁說,望著浮泛在他哥哥突出的顴骨上的紅暈。
“所以我們創設了一個鉗工勞動組合,在那裡一切生產和利潤和主要的生產工具都是公有的。”
“那個勞動組合將設在什麼地方呢?”康斯坦丁·列文問。
“在喀山省沃茲德列姆村。”
“可是為什麼設在村裡呢?在村裡,我想,要做的工作本來就夠多的了。為什麼鉗工勞動組合設在村裡?”
“為的是農民還跟以前一樣是奴隸,這就是你和謝爾蓋·伊萬諾維奇不願意人家努力把他們從奴隸狀態中解放出來的緣故,”尼古拉·列文說,被他的反問激怒了。
康斯坦丁·列文嘆了口氣,同時朝這陰暗齷齪的房間環顧著。這聲嘆息似乎更把尼古拉激怒了。
“我知道你和謝爾蓋·伊萬內奇的貴族觀點,我知道他把全部智力都用在為現存的罪惡辯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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