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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懂嗎?”尼古拉說。“她比我們任何人都懂得多。她不是真的有些善良可愛的地方嗎?”
“您以前從來沒有到過莫斯科嗎?”康斯坦丁對她說,只是為了找點話說而已。
“你可不要和她客氣。這會嚇慌她。除了那位因為她要脫離妓院而審問過她的保安官以外,再也沒有人對她這樣客氣地說過話。天啊,這世界上多麼沒有意思啊!”他突然叫道。
“這些新機關,這些保安官、縣議會,這一切是多麼可惡啊!”
於是他開始詳細敘述他和新機關的衝突。
康斯坦丁·列文傾聽著他的話,在否定一切公共機關這點上,他和他哥哥是抱著同感的,而且他自己也常常說的,但是現在從他哥哥嘴裡說出來,他就感覺得不愉快了。
“到陰間我們就會明白這一切的,”他開玩笑地說。
“到陰間?噢,我不喜歡什麼陰間!我不喜歡,”他說,他那吃驚的怪異的眼光緊盯著他弟弟的臉。“人總以為逃脫一切卑鄙齷齪——不論是自己的或別人的——是一件快事,但我卻怕死,非常怕死。”他顫抖著。“喝點什麼吧。你喜歡香檳嗎?或者我們到什麼地方去走走?我們到茨岡那裡去吧!你知道我變得非常愛好茨岡和俄國歌曲呢。”
他說話語無倫次了,東一句西一句的。康斯坦丁靠著瑪莎的幫助,總算勸阻住他沒有到外面什麼地方去,而把他安頓到床上,他已經爛醉如泥了。
瑪莎答應有事的時候就寫信給康斯坦丁,並且勸尼古拉·列文到他弟弟那裡去住。
二十六
康斯坦丁·列文早晨離開莫斯科,傍晚就到了家。一路上他在火車裡和鄰座的旅客談論著政治和新築的鐵路,而且,像在莫斯科時的情形一樣,他因為自己思路混亂,對自己不滿,和某種羞恥心情而感到苦惱。但是當他在自己家鄉的車站下了車,看見了他那翻起外衣領子的獨眼車伕伊格納特的時候;當他在車站的朦朧燈光下看見他的墊著毛毯的雪橇,他的繫住尾巴、套上帶著鈴鐺和纓絡的馬具的馬的時候;當車伕伊格納特一面把他的行李搬上車來,一面告訴他村裡的訊息,告訴他包工頭來了,帕瓦養了小牛的時候,——他才感覺到他的混亂心情漸次澄清,而羞恥和對自己不滿的心情也正在消失。他一看見伊格納特和馬就這樣感覺到了;但是當他穿上給他帶來的羊皮大衣,裹緊身子坐在雪橇裡,驅車前進,一路上想著擺在面前的村裡的工作,凝視著拉邊套的馬(那曾經做過乘騎的,現在雖然衰老了,但始終是一匹頓河產的剽悍的駿馬)的時候,他開始用完全不同的眼光來看他所遭遇到的事情了。他感到自在起來,不再作分外之想了。他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要變得比從前更好一些。第一,他下決心從此不再希望結婚能給予他罕有的幸福,因此也不再那麼輕視他現有的東西。第二,他再也不讓自己沉溺於卑劣的情慾中,在他決心求婚的時候,回想起過去的情慾曾經使他那麼苦惱。接著又想起他哥哥尼古拉,他暗自下了決心再不讓自己忘記他,他將跟蹤他,不要不知他的去向,這樣,在他遭到不幸的時候就可以隨時幫助他。他感覺得,那事不久就要發生了。接著,他哥哥講到關於共產主義那一番話,他聽的時候根本沒有把它當作一回事,現在卻使他思考起來了。他認為經濟改革是無稽之談;但是他始終覺得他自己的富裕和農民的貧困兩相比較是不公平的,現在他下決心為了使自己心安起見,雖然他過去很勤勞而且生活過得並不奢侈,但是他以後要更勤勞,而且要自奉更儉樸。這一切在他看來是那麼容易實行,以致他一路上都沉浸在最愉快的幻想中。懷著對更美好的新生活的愉快的希望,他在晚上八點多鐘到了家。
房子前面小廣場上的積雪被他的老乳母,現在在他家做女管家的阿加菲婭·米哈伊洛夫娜的寢室窗子裡的燈光照耀著,她還沒有睡。庫茲馬被她叫醒了,赤著腳半睡不醒地跑出來,跑到臺階上。一隻塞特爾種母獵犬拉斯卡,也跳了出來,差一點把庫茲馬絆倒,它吠叫著,挨著列文的膝頭跳躍著,想把它的前爪放到他的胸脯上,卻又不敢那樣。
“您這麼快就回來了,老爺!”阿加菲婭·米哈伊洛夫娜說。
“我想家呢,阿加菲婭·米哈伊洛夫娜。作客固然不錯,但是在家裡更好,”他回答,走進書房。
書房被拿進去的蠟燭慢慢地照亮了。各種熟悉的物件顯露在眼前:鹿角、書架、鏡子、早就該修理的裝著通風口的火爐、他父親的沙發、大桌子、擺在桌上的一本攤開的書、破菸灰碟、一本有他的筆跡的抄本。當他看到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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