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3/4 頁)
回她的房間之前問自己,“發生了什麼呢?沒有什麼。她和他談了好久,但是那有什麼呢?社交界的婦人高興和誰談就可以和誰談話。而且,嫉妒會貶低我自己和她,”他在走進她的房間的時候對自己說;但是這個格言,以前他曾那麼看重的,現在已經沒有一點分量,沒有一點意義了。他到了寢室門口又轉回來,但是他一走進幽暗的客廳,某種內心的聲音就對他說事情並不這樣簡單,如果旁人都已注意到了,那就可見有些蹊蹺。於是他又在餐室裡暗自說:“是的,這事一定要解決和加以制止,表示我對這事的意見……”而在客廳轉角處他又問自己:“怎樣解決呢?”於是他又問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呢?”於是回答:“沒有什麼。”並且想起了嫉妒是一種侮辱他妻子的感情;但是在客廳裡他又相信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他的思想,像他的身體一樣,兜著大圈子,碰不見一點新的東西。他意識到這一點,揉了揉前額,在她的房間裡坐下來。
在那裡,望著她的桌子,上面擺著帶著吸墨紙的孔雀石資料夾和一封沒有寫完的信,他的思想突然變了。他開始想她的事,想她有些什麼思想和感覺。他第一次在自己心中生動地描繪著她的個人生活、她的思想、她的願望,他也想到她可能並且一定會有她自己特殊的生活,這念頭在他看來是這樣可怕,他連忙驅除掉這個念頭。這是他懼怕窺視的深淵。在思想和感情上替別人設身處地著想是同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格格不入的一種精神活動。他認為這種精神活動是有害的和危險的想入非非。
“最糟糕的是,”他想,“恰好在現在,正當我的事業快要完成的時候(他在想他當時提出的計劃),當我正需要平靜的心境和精力的時候,正當這個時候這種無聊的煩惱落到我的身上。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不是那種遇到麻煩和煩惱,卻沒有勇氣正視它們的人。”
“我得考慮一下,作出決定,然後就不再把它放在心上,”
他大聲說。
“她的感情問題,她心裡產生了,或許正在產生什麼念頭的問題,不關我的事;這是她的良心問題,屬於宗教範疇,”他自言自語說,意識到他找到了新發生的情況可以劃入的正式範疇,而聊以自慰了。
“所以,”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又自言自語,“她的感情問題是她的良心問題,那和我不相干。我的義務是明確規定好的。作為一家之主,就是有義務指導她的人,因而我要對她負一部分責任;我應當指出我所覺察到的危險,警告她,甚至行使我的權力。我得明白地跟她說說。”
於是今晚將要對他妻子說的話在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的腦海裡很明確地形成了。他一面考慮他將要說的話,一面又有幾分惋惜他不能不為家務事而無形中耗費自己的智力和時間;但是,雖然這樣,擺在他眼前的措辭的形式和順序已像政府報告一樣明瞭清晰地在他的腦子裡形成了。“我要充分說明下面幾點:第一,說明輿論和體面的重要;第二,說明結婚的宗教意義;第三,如果必要,暗示我們的兒子可能遭到的不幸;第四,暗示她自己可能遭到的不幸。”於是,十指交叉著,手心朝下,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扳直手指,指關節嗶剝地響了。
這種把手指交叉弄得嗶剝作響的動作,這種壞習慣常常使他鎮定下來,使他恢復了他現在那麼需要的清醒的理智。聽到馬車駛到前門的聲音,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在房間的中央站住。
可以聽到一個女人走上樓梯的腳步聲。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準備發表意見,站在那裡緊壓著交叉的手指,等待著會不會再發出嗶剝聲。一個關節嗶剝地響了。
由樓梯上輕微的腳步聲,他就感覺到她已走近,雖然他對他的言辭很滿意,但是他對於迫在眉睫的說明感到恐懼……
九
安娜垂著頭,一面摩弄著頭巾的纓絡走進來。她容光煥發;但這不是歡樂的光輝,它使人想起黑夜中大火的可怕的紅光。看見她丈夫,安娜抬起頭,微笑著,好像從夢中醒來一樣。
“你還沒有睡?奇怪!”她說,脫下頭巾,沒有停住腳步,一直向梳妝室走去。“該睡覺了,阿列克謝·亞歷山德羅維奇,”她走過門口的時候說。
“安娜,我有話要和你談談。”
“和我?”她吃驚地說,從梳妝室門裡走出來,朝他望著。“哦,什麼事?談什麼?”她問,坐了下來。“哦,要是那麼必要,我們就談談吧。不過還是去睡的好。”
安娜說這話是隨口而出的,她自己聽了,都非常驚異自己說謊的本領。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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