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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歲,而且做了五個活著、兩個死了的孩子的母親,他不愛她,這他現在並不覺得後悔。他後悔的只是他沒有能夠很好地瞞過他的妻子。但是他感到了他的處境的一切困難,很替他的妻子、小孩和自己難過。他也許能想辦法把他的罪過隱瞞住他的妻子,要是他早料到,這個訊息會這樣影響她。他從來沒有清晰地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他模模糊糊地感到他的妻子早已懷疑他對她不忠實,她只是裝做沒有看見罷了。他甚至以為,她只是一個賢妻良母,一個疲憊的、漸漸衰老的、不再年輕、也不再美麗、毫不惹人注目的女人,應當出於公平心對他寬大一些。結果卻完全相反。
“唉,可怕呀!可怕呀!”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盡在自言自語,想不出辦法來。“以前一切是多麼順遂呵!我們過得多快活;她因為孩子們而感到滿足和幸福;我從來什麼事情也不干涉她;隨著她的意思去照管小孩和家事。自然,糟糕的是,她是我們家裡的家庭女教師。真糟!和家裡的家庭女教師胡來,未免有點庸俗,下流。但是一個多漂亮的家庭女教師呀!(他歷歷在目地回想著羅蘭姑娘的惡作劇的黑眼睛和她的微笑。)但是畢竟,她在我們家裡的時候,我從來未敢放肆過。最糟的就是她已經……好像命該如此!唉,唉!但是怎麼,怎麼辦呀?”
除了生活所給予一切最複雜最難解決的問題的那個一般的解答之外,再也得不到其他解答了。那解答就是:人必須在日常的需要中生活——那就是,忘懷一切。要在睡眠中忘掉憂愁現在已不可能,至少也得到夜間才行;他現在又不能夠回到酒瓶女人所唱的音樂中去;因此他只好在白晝夢中消愁解悶。
“我們等著瞧吧,”斯捷潘·阿爾卡季奇自言自語,他站起來,穿上一件襯著藍色綢裡的灰色晨衣,把腰帶打了一個結,於是,深深地往他的寬闊胸膛裡吸了一口氣,他擺開他那雙那麼輕快地載著他的肥胖身體的八字腳,邁著素常的穩重步伐走到窗前,他拉開百葉窗,用力按鈴。他的親信僕人馬特維立刻應聲出現,把他的衣服、長靴和電報拿來了。理髮匠挾著理髮用具跟在馬特維後面走進來。
“衙門裡有什麼公文送來沒有?”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問,接過電報,在鏡子面前坐下。
“在桌上,”馬特維回答,懷著同情詢問地瞥了他的主人一眼;停了一會,他臉上浮著狡獪的微笑補充說:“馬車老闆那兒有人來過。”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沒有回答,只在鏡裡瞥了馬特維一眼。從他們在鏡子裡交換的眼色中,可以看出來他們彼此很瞭解。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的眼色似乎在問:“你為什麼對我說這個?你難道不知道?”
馬特維把手放進外套口袋裡,伸出一隻腳,默默地、善良地、帶著一絲微笑凝視著他的主人。
“我叫他們禮拜日再來,不到那時候不要白費氣力來麻煩您或他們自己,”他說,他顯然是事先準備好這句話的。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看出來馬特維想要開開玩笑,引得人家注意自己。他拆開電報看了一遍,揣測著電報裡時常拼錯的字眼,他的臉色開朗了。
“馬特維,我妹妹安娜·阿爾卡季耶夫娜明天要來了,”他說,做手勢要理髮匠的光滑豐滿的手停一會,他正在從他的長長的、鬈曲的絡腮鬍子中間剃出一條淡紅色的紋路來。
“謝謝上帝!”馬特維說,由這回答就顯示出他像他的主人一樣瞭解這次來訪的重大意義,那就是,安娜·阿爾卡季耶夫娜,他所喜歡的妹妹,也許會促使夫妻和好起來。
“一個人,還是和她丈夫一道?”馬特維問。
斯捷潘·阿爾卡季奇不能夠回答,因為理髮匠正在剃他的上唇,於是舉起一個手指來。馬特維朝鏡子裡點點頭。
“一個人。要在樓上收拾好一間房間嗎?”
“去告訴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她會吩咐的。”
“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馬特維好像懷疑似地重複著。
“是的,去告訴她。把電報拿去;交給她,照她吩咐的去辦。”
“您要去試一試嗎,”馬特維心中明白,但他卻只說:
“是的,老爺。”
當馬特維踏著那雙咯吱作響的長靴,手裡拿著電報,慢吞吞地走回房間來的時候,斯捷潘·阿爾卡季奇已經洗好了臉,梳過了頭髮,正在預備穿衣服。理髮匠已經走了。
“達裡婭·亞歷山德羅夫娜叫我對您說她要走了。讓他——就是說您——高興怎樣辦就怎樣辦吧,”他說,只有他的眼睛含著笑意,然後把手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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