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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心中想道:“我嫖了一世的婊子,見過多少婦人,只說劉絳仙的姿色,是人中第一了。誰想生個女兒出來,比他更強十分。看了他半本戲,將我的魂也消出了一半,這便如何是好?”又想道:“他如今雖是臺上的,到晚間,不過多加幾兩銀子。就是我懷中之物了。此處難道還有掙我的不成!是便是了,怎奈我慾火熾盛,如何等的到晚上呢?也罷,等他下臺用飯的時節,不免先調戲他一番,再作道理。”誰知到了飯時,別的俱各下臺,目中惟少藐姑。那藐姑自從唱演以來,只在臺上點心點心,就到黑方才下來。今日也是如此。所以萬貫願望甚急,至此不覺情興索然,雖是威振一方,卻也無可奈何。因此罷劉絳仙也無心與他親熱了。
及至吃飯,上臺演過晚本。萬貫道:“家僮把絳仙叫來,我看他說些甚麼,再作道理。”家僮道:“絳仙到了。”萬貫叫他進來,絳仙見了萬貫,一手摸著萬貫的鬍子,說道:“是你老人家,我二人一年沒見,如今你反少面起來了。總是財主人家養的好,真真令人可愛!”萬貫道:“你可好嘛?”絳仙答道:“我可好從何來呢?日子不如那二年,生意又不濟,孩子又不聽說,那像你老人家這等的受用呢?可是咱二人一年不見,不知你老人家也想我不?”萬貫道:“不惟常常的想你,就是夜日也還想你。到了今日,卻一毫也不想了。”絳仙說:“見了面還想個甚麼呢?”萬貫道:“卻不是如此。我從前只說你的容貌世間無雙,所以放你不下。自從今日見了令愛,誰知更比你來俊俏,我一見,就把愛你的心腸,移在令愛身上去了,所以夜日還想你,今日一毫也不想了。不知你還念往日舊交,把令愛也送來,教我享受享受不?”絳仙心中想道:“我若說不能,今夜就不能趁他的銀子了。也罷,我自有道理。”對萬貫道:“他的皮味與我不同,雖是一樣接客,他偏要賺好道歹,像你老人家,自然是不嫌的。但自今晚也驟然叫他就來,卻是斷然不能的。你老人家若果不嫌他,待我明日合他細細的商議,再來回說。”萬貫見這番光景,不覺動起興來了,叫家僮:“對他班內人說聲,不用等他,今夜在我這裡睡罷。”絳仙說:“如此,又在這裡打攪你了。”萬貫說:“你若不要錢,我情願叫你常常的打攪。”絳仙說:“爺們相厚,誰合你要錢來!”萬貫說:“跟我借的糧食也是錢。”兩個遂各寬衣裳,同入帳內。其中的情景聲音,自是不必說了。
到了次日起來,萬貫說:“今日是餘賬未了一齊清楚罷。”絳仙遂起身而去。及至演戲的時節,萬貫左右不離,又是一天。到晚來想道:“我也曾千方百計去勾搭,他一毫也不理。想來沒有別的意思,一定是不肯零賣,要揀個有錢的主人,成堆發兌的了。我如今拚著一主大鈔,娶他回來做小,他母親是極喜我的,也未必十分拒絕。自古道:見錢眼開。我兌下一千兩銀子,與他說話的時節,就拿來排在面前。他見了自然動火,我又有許多好話到他,不怕他不允。叫梅香與我暖起酒來伺候。”
見了絳仙道:“我前夜把令愛的事,再三託你,為甚麼不見迴音?”絳仙道:“不要說起,都是前世不修,生出這個怪物來,終日裡與我淘氣。我幾次要對他講,他見我幾次要張口,就走開去了。料想那沒福的東兩,受你培植不起,如今還是我來替他罷。”萬貫道:“我有句好話,和你商議,不知你肯不肯?若肯了,不但送你一場富貴,還替你省下許多是非,只怕你沒有這般造化!你令愛不肯接人,也是有志氣的所在。無非顯立意從良,要嫁個好丈夫的意思。你何不依了他,多接些銀子,打發他去!把銀子買了婦人,教起戲來,一般好做生意。你莫怪我說,做女旦的人,若單靠做戲,那掙來的傢俬,也看得見。只除非像你一般,真戲也做,假戲也做;臺上的戲也做,臺下的戲也做,方才趁的些銀子。若像你令愛那樣性情,要想他趁人家的銀子,只怕也是件難事。”絳仙說:“倒也說得不差。”萬貫說:“他趁不得銀子來,也還是小事,只怕連你趁來的銀子還要被他送了去。把人家敗的淨光,然後賣到他身上。那賣來的銀子,又沒得買人,只夠還債。這件生意,就要做不成了。”絳仙說:“雖則如此,也還不到這般地位。”萬貫說:“你還不知道哩!有多少王孫公子,都是有才有力的人。說他大模大樣,不理人也罷了,又私意動人的風景,弄的人有面皮沒處放,起了火沒水潑,都要生法送你到官,出他的醜,不到散班地步不止哩!”絳仙聽了道:“這等說起來,是一定該嫁的了。但不知甚麼樣人家才好打發他去呢?”
萬貫說:“富貴二字,是決要的了。只是一件,富也不要大富,貴也不要大貴,若富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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