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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了?”
“外臣受教。”甘茂肅然一躬,才走到與孟嘗君相對的長案前就座。
孟嘗君看得大皺眉頭,凌厲的目光盯著甘茂,透著顯然的厭惡。甘茂卻是正襟危坐坦然自若面含微笑,彷彿禮儀大宴上文質彬彬的君子佳賓。孟嘗君終於收回目光,對著齊湣王一拱手道:“臣啟我王:甘茂之謀,臣已稟報,尚請我王明斷,臣當奉命實施。”齊湣王一拍王案笑道:“甘茂博古通今,謀劃當無差錯。來春青龍抬頭,便派蘇代出使秦國。”
孟嘗君又道:“甘茂去留,亦當我王決斷。”
突然之間,齊湣王冷笑了幾聲:“一個逃國臣子,還想如何?隨他去了。”
孟嘗君正要說話,王座前老內侍卻是銳聲高宣:“散朝——!”隨著話音,便有四名侍女將那座繡有天子斧鉞的大屏風隆隆推將過來,齊湣王連同王座竟是倏忽消失了。孟嘗君大是愣怔,不禁憤然起身,便要衝進去理論。“且慢!”甘茂一個箭步拉住了孟嘗君,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孟嘗君看了甘茂一眼,一聲長嘆,便大步去了。出得王宮廣場,孟嘗君不由分說便將甘茂扯到了那座幽靜的別居。
“你且說說,如何三番五次扯我?君有錯失,臣子不當勸諫麼麼?”孟嘗君面色鐵青,語氣更是從未有過的凌厲。
甘茂卻是悠然一笑:“孟嘗君莫得怨我,甘茂過來人而已。”
“過來人?”孟嘗君揶揄笑道:“你是齊王肚皮裡蛔蟲麼?”
甘茂一聲嘆息:“以君之見,目下齊王與秦武王可是一路?”
孟嘗君一怔:“此話怎講?”
甘茂苦笑道:“在下不才,發跡於秦武王,根基便是在秦武王做太子時紮下的。嬴蕩武勇剛烈,少時常有荒誕之舉,與目下齊王頗有相似處。也是甘茂雜學小成,時不時以稀奇古怪之學問伎倆引導嬴蕩,才穩住了嬴蕩的太子根基。久而久之,對此等生於深宮的怪誕少年,甘茂便有了一些揣摩,除此之外,何得有他?”
“倒也是。”孟嘗君點點頭:“以你揣摩,齊王與秦武王有何不同?”
甘茂嘆息一聲道:“秦武王秉性剛烈,極端尚武,情急處人不能犯,然卻沒有戾氣,在大錯鑄成之時尚能自省。齊王秉性卻是怪誕暴戾,求奇求新,無常難測。甘茂今日進宮,也是誠惶誠恐做孤注一擲,僥倖得成而已。”
“僥倖得成?”孟嘗君象打量怪物一樣看著甘茂:“罵你逃國,你倒成了?”
“孟嘗君恕我直言。”甘茂淡淡一笑,“此等君主,一味只想顯示其天威難測,使臣下懾服,故而風雷無常。前讚我才,後斥我行,無非使甘茂心懷畏懼而已,卻無驅逐之意。適當時機,若有人進言,齊王必用甘茂。”孟嘗君聽得愣怔,細細一想卻是分明如此,便點頭嘆息道:“人云一物降一物,柳木降牛角,果然不差也。此等君王,竟是唯甘茂可對了。”甘茂笑道:“此情此景,揣摩而已,何敢做人肚皮裡蛔蟲了?”
“原是田文粗魯,得罪了。”孟嘗君拱手一笑,卻又驟然低聲,“如此說來,惟有逆來順受了?”甘茂一番思忖笑道:“至少,情急處不能逆鱗。譬如今日無端誅殺、突兀散朝,孟嘗君若上前勸諫,必是言辭憤激,後果便不堪設想也。秦武王並無此等乖戾,如張儀之能者,尚且退避三舍,何況齊王如此乖戾暴烈,孟嘗君豈有他哉?”良久沉默,孟嘗君仰天長嘆一聲,向甘茂深深一躬,竟甩開大袖去了。
此日清晨,孟嘗君接到王室宣詔:三日後秋狩閱軍,丞相率百官並列國使節同行。孟嘗君悶悶不樂,便請上卿蘇代知會各國駐臨淄使節,吩咐屬吏知會各個官署,自己卻閉門不出整整大睡了一日。親信門客大是驚訝,心知孟嘗君必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煩心事,便守住了各個門口不許任何官員探訪。一時間,門庭若市的孟嘗君府竟難得地清淨了兩日。
中酉的最後一日,齊湣王的狩獵馬隊並隨行百官使節浩浩蕩蕩地開出了臨淄王宮。齊湣王一身青銅甲冑,一領紫紅斗篷,身背最硬的王弓,箭壺中插著十六支上好的兵矢 ,腰間卻是一口闊身長劍,腳下一輛駟馬青銅戰車,上下一團金光燦燦,直是天神一般!出得王宮,臨淄國人便如潮水般湧來瞻仰青龍齊王的風采,“東方青龍!天下霸主!”的歡呼聲便響徹了連綿街市。偏是齊湣王面對國人的狂熱膜拜時最有耐心,竟是緩緩行來,還時不時地舉起手中長劍於民安撫。車馬儀仗好容易湧出臨淄西門,卻已經是正午時分了。會齊城外列鎮的六千鐵騎,齊湣王一聲令下,馬隊便直向西北方向的濟水河谷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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