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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說罷便徑自端起一罐咕咚咚喝了個一乾二淨,剛放下陶罐,白起恰便端著另一罐等在她手邊。荊梅一笑,也不說話,端起陶罐又是咕咚咚喝了個一乾二淨。白起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廊下拿過褡褳開啟:“來,醬牛肉,舂麵餅,先咥幾個墊補墊補。”“好香也!”荊梅粲然一笑,便毫不推辭的左手肉右手餅大咥起來,不消片刻,便將三個舂麵餅三塊醬牛肉掃了個乾淨。
一旁白起看得心中直髮酸,他久在軍中當然清楚,沒有三日以上的空腹勞作或馳驅奔波,便決然生不出此等飢渴。老師晚年有疾,自己不能盡心侍奉,又累得小妹如此辛苦,卻是與心何忍?老師卻是笑了:“口不藏心,能睡能咥,荊梅只差不是男兒身了。”荊梅咯咯笑著向白起一瞥:“偏是你兒子好,整日多嫌我了?”老人與白起不禁便是哈哈大笑。荊梅卻拿來揹簍道:“大哥你看,我採了甚寶貝回來?”說著便從揹簍中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個圓乎乎還沾著泥土的帶殼硬物。
“茯苓!”白起驚喜的叫了一聲,“哪裡挖的?”
“太一山玉冠峰下!那棵老松呀,粗得十幾個人也未必合抱!”荊梅笑得嘴都合不攏,努出一副老成聲音比劃著,“我這藥方啊,要有一枚茯苓入藥,上上之效也。先生說的了!”
看荊梅高興的模樣,白起與老師都開心的笑了。這茯苓,醫家們說溫補安神益脾去溼,老病尤宜。可藥農、陰陽家與方士,可將這茯苓看作神物一般。說松柏脂油入地千年,才能化為茯苓,茯苓千年化為琥珀。琥珀為丹藥神品,茯苓為草藥神品,人服可以去百病而延年益壽。如老師此等老疾雜症,茯苓不啻為救補奇藥,白起荊梅如何不精神大振?素來不苟言笑的白起竟是連連笑道:“如何煎法?我來煎藥,小妹下廚便了!”荊梅笑著搖手:“你坐了,莫添亂!先生說,等茯苓幹得幾日,他來切分配藥呢,這幾日留得有藥,忙個甚?”白起道:“何方先生?倒是上心。我還說,從咸陽請太醫來著。”荊梅撲閃著大眼睛道:“這事倒有些蹊蹺呢。自你走後,老爹便南下楚國雲遊去了。我在太一山,腹朜大師忽然告訴我說,老爹回來了,讓我回家探望。我一回來,便遇著郿縣令領來的先生,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開了藥方我便進山找茯苓去了。你說,這郿縣令如何知道老爹病了?是你的關照麼?”
白起思忖著搖搖頭:“可能是太后,也可能是丞相,一下說不清楚。”
老師笑道:“還不清楚?這是將將之法,也是君臣之情也。”說著便是喟然一嘆,“當年吳起愛兵如子,士兵負傷,親自為傷兵吮吸膿血。傷兵老母都看得哭了,說愛我子者上將軍,殺我子者,亦上將軍也。鄰人不解,老婦哭著說,我子傷愈,必為吳起拼死戰場,豈非殺我子也?君道愛將,豈有他哉?”
“老師說得是。”白起慨然一嘆,“為國效命,將士天職。太后、秦王與丞相,卻是難得的愛將愛兵,秦軍士氣,前所未有的旺盛呢。”說著便將大宴之上宣太后親許將士“每人有妻室”的情形說了一遍。老師竟是由衷地點頭讚歎:“一個太后,有此智計情懷,千古之下,難有比肩者也!”荊梅笑道:“難得老爹了!從來沒有誇讚過女子呢。”白起不禁樂得哈哈大笑。老人也笑了:“君心王道,卻與男女何涉?”荊梅笑道:“我倒是覺著,白起大哥命好,遇上個明主了。”老人卻是一嘆:“君心無常。這個卻是難說了。”白起道:“老師放心,白起但以國事為重,不用揣摩君心投其所好。”老人篤地一點竹杖:“這便好!大才名士,都是這般立身。”荊梅插進來笑道:“喲,太陽都偏了!你倆爺子說話,我去廚下了。縣府送來的肉菜面,一大堆呢。”說罷轉身便去了。
晚霞將落時分,荊梅將整治好的飯菜一樣樣端了出來,卻是幾個大陶盆:一大盆羊腿拆骨肉,一大盆豆飯藿羹,一大盆秋葵蒸餅,一大盆卵蒜拌苦菜,一大盆粟米飯糰,盆盆堆尖,竟是白生生綠瑩瑩黃燦燦熱騰騰香噴噴滿滿擺了一大案,卻都是老秦人最上口的家常飯食。羊腿拆骨肉不消說了,加生薑、山蔥燉得七八成熟,剝離骨頭還帶著些須血絲,旁邊放一盤鹽末兒用來蘸肉,便是秦人名揚天下的主菜之一了。豆飯藿羹,則是在豆瓣粥中加入豆苗嫩葉(藿菜)混煮成碧綠的豆瓣粥。秦人長期有半農半牧傳統,素喜幹食,大凡乾肉幹餅之類皆是其主食。
這種菜飯混煮成湯糊的吃法,本是韓國山民的家常習俗。張儀曾對韓惠王說:“韓地險惡,民多山居,五穀所生,非麥而豆。民之所食,大抵豆飯藿羹。一歲不收,民不厭糟糠。” 後來,這種吃法也傳入了秦國山野,常有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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