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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王顫抖著一夜之間變白了的頭顱,哭聲乞求道:“老令尹,你竟是說話也。鄭袖靳尚都死了,你再不為本王謀劃,楚國便要沒有了啊。”昭雎冷冷道:“啟稟我王:非是老臣做大,實是老臣寒心也。若遲得幾日,只怕老臣頭顱也掛在宮門高杆了,屈原那忠臣也回來了。”楚懷王便是連連嘆息:“老令尹哪裡話來?誰說屈原要回來了?楚國柱石,舍令尹其誰也?”昭雎依舊冷冰冰道:“我王若能給老臣一道詔書:永不起用屈原,若得起用,世族共討之。如此老臣便得心安了。”春申君咬牙切齒正要發作,楚懷王卻暗地裡猛一扯他的衣襟,又拍案高聲道:“好!本王便立即下詔啦!老令尹只說,如何抗秦?”
“老臣之意:立即遷都。”昭雎只冷冷一句。
“遷都?噢呀,遷到何處去了?”春申君顯然急了。
“壽城。”
“壽——城?”春申君倒吸了一口涼氣,壽城,那可是昭氏的封地啊!
楚懷王卻並不驚訝,只是追問:“遷都舉動大,誰來護駕呢?”
“老臣親率昭氏六萬子弟兵護駕,可保我王萬無一失。”
“噢呀不妥!”春申君急道,“那這郢都周遭數十城,便拱手送給秦國了?”
昭雎冷笑:“莫非春申君有奇策了?”
“噢呀國難當頭,有何奇正?唯舉國一死抗敵了!”
“也好。”昭雎微笑著,“老臣請我王分兩路部署:春申君率軍迎敵,老臣率昭氏子弟並王族禁軍護駕遷都,正是兩全。”
“好!”楚懷王竟是拍案而起,“老令尹高明!既全國,又抗敵,秦國能奈我何?”
春申君長嘆一聲,牙關咬得臉色鐵青,卻終是沒有說話。
次日,郢都便開始了驚人的混亂折騰。遷都的訊息一傳出,國人盡皆譁然,原本熱血沸騰的抗秦激情突然變成了近乎瘋狂的忙亂。商人要搬遷店鋪存貨,富人要收拾財貨追隨著王室遷徙,農人操心著水田裡快要成熟的稻穀,私業百工則千方百計地埋藏還沒有賣出去的零碎物事,操持水上生涯的漁人水手則忙亂地收拾船隻,一則隨時準備逃走,二則又忐忑不安的想發一筆國難財,對那些求助於輕舟快船出逃的富戶狠狠要個大價錢。只有那些窮得叮噹的郊野隸農與官奴家人,卻嗷嗷叫著在街頭四處轉悠,痛罵官府軟骨頭,自個要去打秦國。街市國人如此,宮廷更是忙得昏天黑地。要在三兩日內將偌大王宮一切可以搬走的物事裝車裝船打包袱席捲一空,卻是談何容易?沒了鄭袖靳尚的楚懷王,便象被抽掉了筋骨的一堆老肉,只坐在後宮湖邊發呆,但有人來請命搬遷事務,便是一通大吼:“飯袋!酒囊!毋曉得自個想想?本王是管這些瑣碎的啦!”嚇得內侍宮女竟是沒有一個人再敢來請王命。
鬧哄哄折騰了三日,浩浩蕩蕩地車隊船隊終於開拔了。楚懷王聽說秦國水軍大是厲害,便不敢乘坐原先自認萬無一失的水師戰船,卻是改了陸上車隊。一輛篷車,八千禁軍三千侍女內侍,再加上昭雎家族千餘口與六萬昭氏子弟兵,便在遮天蔽日的滾滾煙塵中驚慌地向東逃竄了。
只有春申君留在郢都,向屈、景、項、黃四大部族發出了緊急書令,請求各部族儘速聚攏封地軍兵向郢都進發。眼看五六日過去,聚來的軍馬還不到十萬,春申君長嘆一聲,只好放棄了西上迎擊秦軍的謀劃,就地固守郢都。畢竟,郢都是老楚國根本,只要郢都在,楚國總歸便有聚攏民心的希望。
恰在此時,白髮蒼蒼的屈原竟從放逐地奇蹟般的趕了回來。雖經長途跋涉,屈原卻是毫無疲憊之相,一臉紅潮滿腔憤激,只對春申君硬邦邦撂下一句話:“國難當頭,屈原只有一腔熱血可灑!”春申君精神大振,立即在郢都城外聚集十萬大軍,請屈原激勵將士。
老屈原登上了三丈高的將臺,蒼老嘶啞的聲音悲憤地迴盪在獵獵旌旗的上空:“三楚將士們:秦軍來了!楚王走了!不要怨恨楚王,有楚王在,楚國便不會滅亡!楚國是生養我等的故土,是三江子民的家園,而今虎狼窺視,三楚男兒豈無熱血?屈原雖是刑徒,也是楚國子民!楚國在,屈原在!楚國滅,屈原亡!屈原的熱血與三楚子民一樣,永遠屬於楚國山河!楚國山河,也永遠的屬於我等楚人——!”
大軍將士們卻是一片沉默,唯聞旌旗獵獵之聲,雖是人山人海卻如幽深的峽谷一般,沒有屈原與春申君所熟悉所期盼的激昂回應,只有漫無邊際的茫然木然。一陣驚悚驀然掠過屈原心頭,他不相信自己會與軍心民心生出隔膜,慷慨激昂地高呼一聲:“三楚子弟們,屈原說得不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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