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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個老碗吃飯,老碗比他的頭大,平端太重,左胳膊就曲起來,好像把碗要放到肩頭上。他沒有到三岔巷口的人堆來,而在巷道里走著喝粥,遇見一棵樹了,筷子撈一顆米放在樹杈上,說:給你一口!一巷道的樹都吃了米,狗尿苔回頭望去,想著樹樹吃了米,然後能開花的花就開得豔,能結果的果就結得繁。
聽見麻子黑喊他,他沒有搭理。麻子黑說:狗尿苔,你到苦楝樹那兒去過沒?
狗尿苔說:噢。
麻子黑說:苦楝樹上是不是有刀疤?
狗尿苔說:咹?
要是在往常,狗尿苔一定要返回苦楝樹那兒看個究竟,可這是麻子黑要問他的事,他不願意去,也不想知道為什麼苦楝樹上就有了刀疤。狗尿苔端著碗就回去,因為他吃了飯還要去中山。
這一天恰好是陰曆的二月初二,早晨一起來,婆就給狗尿苔的手腕上纏上了五彩線,又在耳朵孔裡抹了雄黃。吃過飯,去中山上採艾葉,艾葉插在門窗上,蛇不會進屋,蟑螂蚰蜒也不會進屋。等把陰窪處一片艾葉全拔了回來,屋裡坐著三嬸和戴花,和婆正說著話哩。
婆說:造孽哩,說這話不是害杏開嗎,誰說的?戴花說:長寬在村裡聽的,你知道他本分,聽了一肚子的氣,回來給我說的。啊婆,這咋可能嗎,再說這苦楝籽就能下了胎?三嬸說:打是能打的,即便杏開撿過苦楝籽就是她打胎啦?戴花說:他們說滿盆夜裡去拿苦楝樹出氣,在樹上砍了三刀。三嬸說:有這事?她蠶婆,杏開沒來尋過你?婆說:她媽死後,她第一回身上來了月經就是尋我的,沒見她來麼,她沒那事來尋我做啥?誰?
狗尿苔糊糊塗塗聽她們說話,又聽不清楚,婆一喊,他忙又把腳在院子裡踢踏了幾下,說:是我,婆,艾葉弄回來了!
狗尿苔在門上插了艾,在窗上插了艾,還剩下了許多,就給左鄰右舍的門窗都插了。他覺得村裡誰還對自己好呢,除了牛鈴就是霸槽,就拿了一把艾先去了牛鈴家,牛鈴不在,把艾別在門縫裡,再往小木屋跑去,已經跑到村口了,驀地清醒霸槽早不在了,立了一會,把艾葉扔到了塄畔下。
從塄畔往西去一截路是一盤石磨,這石磨沒有村西頭那盤石磨大,但這石磨一直還在用著,水皮正套了牛磨黑豆。黑豆是牛的細料,原來都由歡喜自己磨,但許多人有意見了,說飼養員自己磨自己餵牛,誰知道磨了多少又餵了多少,他們甚至說吃黑豆屁多,而歡喜的屁就多,便不讓歡喜磨了,把活兒交給了水皮。水皮從牛圈棚裡牽牛的時候,牽了那頭身上有白黑點子的牛,這牛是太瘦了,一張皮像是被單披在骨架子上,一拽都能揭了下來。水皮先還幫著推磨杆,後來不推了,坐在磨扇上看書,牛也就越走越慢,水皮罵著:走得這慢的,上殺場呀?!牛竟然不動了,立在那裡拉屎。水皮就跳下來,用鞭子抽,抽得很狠,一邊抽一邊說:給我怠工呀?狗日的,你是牛裡邊的四類分子麼!
狗尿苔是看見了水皮在那裡磨豆子,他沒有招呼,怕水皮又以給他教字為由讓他幫著磨豆子,卻聽到水皮罵牛是四類分子,就接了話,說:你坐在磨扇上它還能拉動?牛對著狗尿苔哞地叫了一聲。
水皮說:耶,你還給他狗尿苔說話呀?!又抽了牛一鞭子。
塄畔下走上來了善人,善人背了個褡褳,說:哎,哎,不敢打牛,這牛我知道,它肝上害著病哩。
水皮說:有病哩他歡喜讓我牽了磨豆子,我磨不好他就有話說啦?又反問善人:你講究說病哩,咋不給牛說說?啊,有個成語是對牛彈琴,你是對牛說病!說完得意地嘎嘎笑。
善人並沒惱,說:支書不讓治麼,牛肝上害病就是牛黃,支書盼著將來剝牛黃麼,那是貴重藥物哩。
水皮說:生牛黃就生牛黃吧,我牽來拉磨子它就得拉磨子!
鞭子叭叭地又抽起了牛。
狗尿苔衝上來奪鞭子,奪不過水皮,就把書本拿到手上了,說:你再打牛,我就撕書呀!
善人說:水皮,你聽我說,我先前從寺裡出來在西溝川住,那一年村裡抓賊,沒抓住,抓了個無辜的人打,打得他胡說,硬說我認識那賊,村人就把我抓住一頓好打。我沒怨人,也沒生氣,等到我後來會說病了,才醒悟我在寺裡時,師傅讓我趕過車運修寺的磚瓦,一路上也是打牲口的,打得太狠啦,身界的罪還得身界還。
狗尿苔把書扔到磨扇上,說:那水皮啥時候遭報應捱打呀?
水皮說:打你!你才是造了罪,要不怎麼是小四類分子!
一句話把狗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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