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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馬切爾的魚雷艇直驅向前攻擊敵艦,其他艇繼續前進。結果,原來舒馬切爾中尉看到的亮光是一群魚的磷光,一場虛驚。
在一九四二年三月十三日夜晚和十四日黎明之間,第三魚雷艇中隊的官兵,似乎人人都得了精神病。
天終於亮了,海霧被風吹散,露出了藍天。這天是星期四。艇隊在一個小島岸邊停下來,在一條小河叉裡拋了錨。藉助樹蔭實行隱蔽。PT-34號艇在夜海上迷了路,拉在艇隊後面很遠。但是當它趕到的時候,艇長肯利中尉非但沒有受到指責,反而受到了空前熱烈的歡迎。原來,其他艇上的汽油消耗遠遠超出預計,只有肯利艇上的備用汽油一滴未用。
白天無法趕路,如果被日機發現,大家都在劫難逃。小島的海岸上長著鬱鬱蔥蔥的樹林,開著美麗的野花,景色迷人。但巴爾克利上尉卻不許任何人上岸,連又打又鬧的小阿瑟也不例外。他對這孩子另有妙著。原來,PT—41號艇的廚師養了一隻小猴子,他把它牽出來給小阿瑟玩。孩子立刻被迷住了。他問巴爾克利上尉猴子叫什麼名字,得到的回答是:“東條大將。”
太陽在黃道上爬得很慢。軍官們在狹窄悶熱的船艙中煩躁不堪。麥克阿瑟無法在甲板上習慣地踱步,坐在訊號兵的座椅上一言不發。巴爾克利告訴他,艇隊的時間表已經拖後了兩個小時,他們無法按時趕到塔加延島了。乘在另一艘魚雷艇上的海軍上將羅克韋爾,專門告誡“將軍”,由於沒法指望美國潛艇接回他們,不能按時趕到塔加延島,就會推遲一天到達棉蘭老島。戰況瞬息萬變,日本飛機隨時可能炸燬棉蘭老島上卡加延市的德蒙特機場。等待他們的B-17轟炸機只好在星期五日出之前起飛,把“將軍”他們丟下來,成為日本人的階下囚。“東京玫瑰”,可惜的愛芭·戶慄·拉基諾夫人一直在嚷嚷,“讓我猜猜怎麼處置麥克阿瑟將軍,大概會把他關在鐵籠子裡,拉到王宮前廣場上斬首示眾吧。”
麥克阿瑟面臨著抉擇:是不是應該在白天趕路,搶點到達塔加延島。然後在夜間準時趕到棉蘭老。本來,這是海軍的事情,然而全艇隊所有的人,都為了他能逃出菲律賓而不惜犧牲一切,所以決定要他來做。對於一個職業軍人,冒險本為尋常之事。關鍵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場合?值不值?
如果他們大白天在民都洛海峽航行三小時,無論敵機敵艦,一旦發現這支艇隊,就意味著全軍覆沒。“將軍”顯得很猶豫,倒不是他怕死。四分之一個世紀以前,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馬爾奴突出地帶戰役中,就領教過死亡的滋味了。他獲得了成堆的銀星獎章、特殊十字章、法國武勳十字章,都是從槍林彈雨的惡戰、甚至短兵相接的肉搏中掙來的。問題在於,他對海上的戰鬥,像對空戰一樣,一竅不通。他冷靜地想了想,想找出幫他渡過千難萬險的直覺來。他也有點兒懷疑自己引以為榮的軍人的直覺了。呂宋戰敗,巴丹戰敗,直覺似乎也靠不住了。
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半,再遲機會就喪失了,他終於開了口:
“好吧,咱們走。”
PT—32號艇由於輕率地丟掉了汽油,無法開到棉蘭老島,只好乾脆丟棄;PT—35號艇在夜間走失,等到出發還不見影子,也只好算它失蹤,顧不上找了。所有的人都移到PT—34號和PT—41號艇上,本來就擁擠不堪的核桃殼更擠得難以忍受。然而這是戰爭,再怎麼擠,總比日本人的戰俘營強。
開航不久,訊號兵就發現了一艘日艦,從外形看像是敵人的巡洋艦。這回可是遇到真傢伙了!上帝!白天用魚雷艇同巡洋艦作戰,不單打不贏,連逃也逃不掉的。PT—41號用目前的燃料,只能開十八節航速才能勉強到達棉蘭老。而根據最新的《簡氏戰艦年鑑》,日軍的這一級巡洋艦可以開到三十五節①。
人人膽戰心驚,手足無措。“將軍”倚在艙壁上,臉上毫無表情。作為一個軍人,選擇了這門職業,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對於可能的危險和前景,麥克阿瑟比誰都清楚。在日本巡洋艦的炮口下,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美軍士兵。
日本巡洋艦沒想到白天在遠離呂宋島的水域中會有美國魚雷艇,更設想到一個美國四星上將會乘這種蹩腳的小船,它把魚雷艇誤認為自己人,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巴爾克利上尉又遇到一艘日本驅逐艦,大家都做了豁出去的準備,沒想到日本艦長再一次放過了他們。如果他知道誰在這艇上,他會立刻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