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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 條內閣辭職以後,倒閣運動的發起者們認為現役軍人寺內壽一、畑俊六等人都是東條派的基於,不宜出任首相。近衛等人走到臺前,尚嫌過早——實質上近衛也沒有 解決戰爭的良策,他既無法控制軍部,又不能打美國人的算盤——只有選擇一個過渡性的內閣。在朝鮮擔任總督的雙手沾滿朝鮮人血汙的小磯國昭被推薦出來組閣。 小磯也好,其他任何人也好,都挽回不了大局。盟軍的勝利不言自明。“大日本帝國”自日清戰爭以來半個世紀的瘋狂擴張,終於壽終正寢。哪一個階級、哪一種勢 力、哪一個人也挽救不了天皇制軍國主義的命運。只有等待戰爭的結束,一切才會從頭開始。這個“頭”究竟從哪裡開呢?
或許這個問題才有研究的價值。
政 治運動啦,軍事戰略啦,突然一下子都成了身外之物,沒有意義了。日本戰敗“投降”,只是遲早的事情。無獨有偶,德國也發生了反希特勒運動,可惜失敗了,一 大群高階將領被絞死。即使施道芬堡伯爵和貝克元帥搞成功,希特勒被炸死,又能使德國避免“無條件投降”的命運嗎?恐怕也不行吧。無論如何在心理上無法接 受,要想結束戰爭,只有這一條路。
大鹽平意識到了這一點,反而感到時間很慢,不禁焦躁起來。
他去同女僕賴子聊天。
賴子很年輕,鵝蛋臉,纖細腰,臉上有幾點雀斑,人長得挺秀氣。她的丈夫在中國華北戰死了,賴子非常傷心。她的哀中之美,別有一番韻味。大鹽平原來整天注意著嚴峻的政局和戰局,哪裡有工夫去留神賴子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僕,現在,他的神經鬆弛下來,發現賴子的格調並不俗氣。
“賴子,你孃家在哪裡?”
“滋賀縣餘吳町,尾羽梨村,就是古代近江國所在的地方。”
“是琵琶湖北岸餘吳湖的附近嗎?我還記得關於餘吳湖的天女羽衣傳說呢。”
“是啊,大鹽平公子去過嗎?”
“去過。那年陸大放暑假,我們一夥同學高興了,就說:去琵琶湖玩兒吧。後來我們還遊了餘吳湖,爬了墓谷山和安藏山。”真沒想到公子會去我們家鄉那麼偏遠的地方。“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會去南洋作戰,到拉包爾的距離是去琵琶湖的一百倍呢。家鄉的情況還好吧?”
賴 子的臉變得蒼白,雀斑更明顯了。她說:“在公子面前,我不敢隱瞞。家鄉的境況苦極了。所有的男人都被抽去當兵。我們那地方本來男人就少,隨著大都市的興 起,他們早就背井離鄉,在外地討了老婆,連回也不回來啦。種地的只剩下婦女和老人。姑娘們找不到男人嫁,咬咬牙也進了城。您看,我不也是來東京了嗎。”
對 於產業的興起,在日本農村中引起的劇烈動盪,大鹽平略有所聞。不過,他一直在兵營中生活,緊張而忙碌,農村的變化,又有誰去關心呢?日本的農村,成了整個 日本列島的縮影。日本的精華,全部散到亞洲各地去作戰和殖民,從滿洲到荷屬東印度,從緬甸到莫爾茲比港。本土只剩下一具空殼,由老人們和婦女們來支撐著。 如今,那些海外的日本人將在戰爭中漸漸死光,而這具空殼也許會被盟國的戰爭機器打碎。這些婦女和老人們,也將成為軍閥戰爭的犧牲品,多麼可悲!塞班島最後 的情況或許會是日本本土將來的縮影吧。
賴子注意到大鹽平的日光落到她身上。平時,他從來不這樣看她的。賴子的臉微微一紅,低下頭,輕輕哭泣起來。
大鹽平上前去,用自己的左手抓住她柔軟的小手,發覺她的手冷冰冰的,一點兒血氣也沒有。“怎麼啦,賴子?”嚴厲的前帝國軍人也變得兒女情長起來了。
賴 子說:“您整天坐在書堆中,難道不知道日本已經到了飢寒交迫的境地嗎?我的家鄉固然早無米糧下鍋,可是鄉親們也許因禍得福,他們還有野菜和樹葉充飢。而大 都市的東京卻什麼都沒有了呀。糧食早施行了配給制度,每天優先供應本土的軍事機關和軍需工廠。開始每天每人有八兩糙米,後來降到五兩。現在只有二兩了。而 且,每天排很長的隊,一個小時以後就賣光了。這兩天什麼供應也沒有啦。您是讀書人,知道的事兒多。我排隊的時候聽各家的主婦們談論,說經濟局食糧課長石原 武二先生在九月十一日發表了講話,聽說是登在《讀賣新聞》上。”
大鹽平的思路突然從遙遠的菲律賓拉回到現實裡,他急急問:“石原先生說了些什麼?”
賴 子本是高中生,讀過幾年書,在大鹽平康成家又幹了三年,耳濡目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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