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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個啞人;他垂著頭,又象一個被打垮的拳手。
他坐到了汽車裡,忍不住破口大罵:“我操他媽的!”
罵。罵誰呢?
好象是在罵自己。
他起動汽車,正想加大油門,可看見油表指已經接近零了。
臨來時,太急了,竟然忘了加油。
現在可沒轍了,渾身上下一個磞子都沒有了。
他把皮夾子找開,裡邊有各種種樣的信用卡,可是都已經用光了。
幸好,他找到了加油卡。
又下雪了。
他不敢開得太快。
錄音機裡還是那首鄉村歌曲。他聽著那歌,覺得這歌太好了,簡直是在為他寫的。
紐約。
你是地獄裡的天堂,你又是天堂裡的地獄,我呢,算是個快完蛋的小鬼吧!
他責備著自己。
雪下得滿天皆白。
車開得相當慢。照這個速度,估計得開四、五個鐘頭才能到家,天亮到吧?
他想:難道,我來紐約所見到的一切,真要在這一瞬間都化為烏有嗎?
命運為什麼要這麼殘酷捉弄我呢?
紐約呀,紐約!
你把我從零變成有,難道你要再把我變成零嗎?
他真後悔來賭場來。怎麼一下子就走火入魔地去了大西洋城呢?
如果不去賭,那四萬塊總會留下。
真正的、一點不摻假的四萬元哪,完全可以擋擋那些領工資的工人。
這下呢,什麼也沒有了。
不該來賭!
你是個混蛋,怎麼就昏了頭,走上這麼一條肯定死賠的道兒呢!
誰見過賭發財了的人呢!
他把車停在了公路路邊,頭伏在方向盤上,靜靜地歇了一會兒。
雪撲打著車窗,不一會,雪就遮住了風擋的一半。
王起明抬起頭來,開動雨刷。雨刷晃動,那些雪從風擋上塌落下來。
他看著黑洞洞的前方,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不該賭?
在哪兒不是一樣賭啊?自從來到紐約,不就是和下了一個大賭場一樣嗎?
大的賭場就在眼前。巨型賽馬場也在不遠。大街小巷的樂透彩卷,每日電視紐約號碼,幾條街就有一個賭馬局,賭足球、籃球、棒球、拳擊,就是每天喝的汽水瓶的瓶蓋子,香菸盒子也是賭。
哪兒不賭啊?
你不想賭,行嗎!
更不要說做生意了。每次投資下本兒的時候,那心態,和賭博下注時又有什麼不同?
只不過沒人說這句話:“先生們!請下注啦!”
當生意上的對手把你擠到牆角上,讓你無路可走,並且拿走你的全部財產時,那神態,和莊家掃走你的所有的籌碼時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微妙的區別僅僅是,商人從來不對你說:“I'm sorry。”
他們從不抱歉。沒人抱歉,勝利者當然不悄於向失敗者抱歉。
如果是我贏了,我就不說“I'm sorry。”
想著,他又起動了汽車。
轎車碾碎了滿地的白雪,一路吱呀,駛上了公路。
哪裡不是賭博呢?在紐約這個大賭場上,他不過是個新來乍到的小賭客而已。
突然,他想到了阿春的那句話:“賭,時間長了,早晚敗在莊家手裡。”
他看看錶,已是早晨五點。他又看看窗外,知道離阿春的店不遠了。
他撥了個電話給她。
聽筒裡是阿春睡意朦朧的聲音。
“哈囉,”她的聲音。
“你是阿春嗎?”
“是。”
“我是起明。”
“起明?你在哪兒?”
在哪兒,他也說不上來。
他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春,有了這番傾訴,他感到心裡好受些。
“你瘋了!”她說。“你是一個失去理智的蠻牛!首先,你不該以這麼低的價錢去接這批貨;其次,你不該讓客戶拖欠這麼多的款子。你更不該去賭,不該在個時候去買什麼商業樓!”
“要是,應該做什麼,我並不知道。”
“你這個人,太沒頭腦!太沒出息!太笨!我沒有辦法給你!”
“阿春!”
“你自己去看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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