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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的馬,還站在水裡閉目養神,不肯上岸。野鴨和各種水鳥仍在湖面上戲水,幾隻美麗的小水鳥甚至游到馬腿邊,從馬肚子下面大搖大擺地鑽了過去。馬們友好地望著水鳥,連尾巴也不掃一下。只有天鵝不願與馬為伍,它們遠離被馬趟混的湖水,在湖心,湖對岸的蘆葦叢和葦巷裡慢慢遊弋。
突然,湖邊坡地上發出驚天動地的羊叫聲,陳陣的大羊群聞到了湖水氣味。夏季飲羊,兩天一次。渴了兩天的羊群齊聲狂喊,全速衝鋒,捲起大片沙塵衝向湖水。人畜進新草場才不到十天,湖旁大片草地已經被牛羊馬群踏成了沙地。羊群衝進水裡,在馬腿旁馬肚子下,伸頭猛灌湖水。
羊群飲飽了水,剛剛走上了湖邊坡地,湖邊又響起另一群渴羊的衝鋒吶喊聲,捲起一陣更濃烈的黃塵。
距湖兩裡地的一面緩坡上,已經豎起三四個民工帳篷,幾十個民工正在開挖地溝。包順貴指揮著民工們修建藥浴池、羊毛庫房和臨時隊部。陳陣看到幾個民工和家屬在挖溝、翻地、開菜園子。遠處的一片山坡上,一些民工已經挖開一個巨大石坑,正在起石頭,幾掛大車滿載著鮮黃色的石頭和石片運往工地。陳陣真不願多看一眼處女草原上新出現的千瘡百孔,便趕著羊群匆匆向西北走去。
羊群翻過一道山樑,走出了盆地草場。畢利格老人要求各組畜群不要死啃盆地草場,夏季天長,必須儘量遠牧,以便堅持到夏末秋初不搬家。他計劃用畜群把這盆地內外大片草場來回趟過幾遍,控制草勢瘋長,踩實過鬆的新土壤,以防危險的蚊群。陳陣的羊群散成半月形的隊伍,向西面山坡慢慢移動。
陽光下,近千隻羊羔白亮得像大片盛開的白菊花,在綠草坡上分外奪目。羊羔的鬈毛已經開始蓬鬆,羊羔又吃奶又吃嫩草,它們的肥尾長得最快,有的快趕上母羊被餵奶耗瘦的尾巴了。滿坡的野生黃花剛剛開放,陳陣坐在草地上,眼前一片金黃。成千上萬棵半米多高的黃花花株,頭頂一朵碩大的喇叭形黃花,枝杈上斜插著沉甸甸的筆形花蕾,含苞欲放。陳陣坐在野生的黃花菜花叢裡,如同坐在江南的油菜花田裡,他沒想到處女草場的野生黃花,要比人工種植的黃花大得多,最大的花蕾竟然差不多像是一支圓珠筆了。
陳陣站起來騎上馬,跑到羊群前面花叢更密的地方,趟花采蕾。這些日子鮮嫩可口的黃花菜,已經成為北京學生的時令蔬菜:鮮黃花炒羊肉,黃花羊肉包子餃子,涼拌山蔥黃花,黃花肉絲湯等等。一冬缺菜的知青,個個都像牛羊一樣狂吃起草原的野菜野花,讓牧民大開眼界,但牧民都不喜歡黃花的味道。早上出門前,高建中已經為陳陣準備了兩隻空書包。這幾天高建中不讓陳陣在放羊的時候看書了,要他和楊克抓緊花季儘量採摘,回家以後用開水焯過,再曬製成金針菜,留到冬季再吃。這幾天,他們已經曬製出了半面口袋了。
羊群在身後遠處的花叢中低頭吃草,陳陣大把大把地採摘花蕾,不一會兒就採滿了一書包。採著採著,他發現腳下有幾段狼糞,立即蹲下身,揀起一段仔細端詳。狼糞呈灰白色,香蕉一般粗長,雖然已經乾透,但還能看得出是狼在前幾天新留下的。陳陣盤腿坐下,細細地琢磨起來,也想多積累一些有關狼糞的知識。他忽然意識到幾天以前,他坐的地方正是一條大狼的休息之地。它到這兒來幹什麼?陳陣看了看周圍的草地,既沒有殘骨,又沒有殘毛,顯然不是狼吃東西的地方。這裡花高草深,小組的羊群經常路過這裡,可能是狼的潛伏之地,是一處打伏擊的好地方?陳陣有點緊張,他急忙站起來四處張望,還好,附近幾個制高點都有羊倌坐著休息望,而自己的羊群還在身後半里的地方。他又重新坐了下來。
陳陣認識狼糞,但還沒有機會細細研究。他掰開一段狼糞,發現狼糞裡面幾乎全是黃羊毛和綿羊毛,竟沒有一點點羊骨渣,只有幾顆草原鼠的細牙齒,還有粘合羊毛的石灰粉似的骨鈣。陳陣又捏鬆了狼糞仔細辨認,還是找不到其他任何的硬東西。狼竟然把吞下肚的羊肉鼠肉、羊皮鼠皮、羊骨鼠骨、羊筋鼠筋全部消化了,消化得幾乎沒有一點殘餘,只剩下不能消化的羊毛纖維和鼠齒。再仔細看,即便是羊毛也只是粗毛纖維,而細羊毛和羊絨也被消化掉了。相比之下,狗的消化能力就差遠了,狗糞裡常常殘留著不少未消化掉的骨渣和苞米。
陳陣越看越吃驚,草原狼確實是草原的清潔工,它們把草原上的牛羊馬,旱獺黃羊,野兔野鼠,甚至人的屍體統統處理乾淨。經過狼嘴、狼胃和狼腸吸光了所有的養分,最後只剩下一點毛髮牙齒,吝嗇得甚至不給細菌留下一點點可食的東西。萬年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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