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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包裡想辦法。他坐下來吃早飯,望著鍋裡幾塊小小的羊肉乾,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肉乾撿出來,放到小狼的食盆裡。小狼跟狗不一樣,它不吃沒有肉味的小米粥和小米飯,沒有肉和骨頭,小狼就會坐立不安,發狠地啃鐵鏈子。
陳陣就著醃韭菜,吃了兩碗肉乾湯麵,就把半鍋剩面倒在小狼的食盆裡,又用木棍攪了攪,把盆底的幾塊羊肉乾攪到表面,好讓小狼看到肉。陳陣端起盆聞了聞,還是覺得羊肉味不足,他打算往食盆裡放一些用來點燈的羊油。夏天天熱,放在陶罐裡凝固的羊油已經開始變軟變味了,好在狼是喜食腐肉的動物,腐油對狼來說也算是好東西。包裡從冬天存下來的兩大罐羊油,是他和楊克每天晚上讀書的燈油,夠不夠堅持到深秋還難說。但小狼正在長身子骨的關鍵階段,他只好忍痛割捨掉一些讀書時間了。不過他仍然改不掉天天讀書的習慣,看來只好厚著臉皮去向嘎斯邁要了。畢利格老人和嘎斯邁如果聽說他們讀書的燈油不夠了,一定會盡量供應給他的。夏季太忙太累,他給老人講歷史故事,並聽老人講故事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陳陣從陶罐裡挖了一大勺軟羊油,添到熱熱的食盆裡,攪成了油汪汪的一盆。他又聞了聞,羊油味十足,應該算是小狼的一頓好飯了。他又把大半鋁鍋的小米稠粥倒進狗食盆裡,但沒捨得放羊油。夏季少肉,草原上的狗每年總要過上一段半飢半飽的日子。
推開門,狗們早已擁在門外。陳陣先餵狗,等狗們吃光添淨食盆,退到了包後的陰影裡,才端著狼食盆向小狼走去。一邊走著,一邊照例大喊:小狼,小狼,開飯嘍。小狼早已急紅了眼,亢奮雀躍幾乎把自己勒死。陳陣將食盆快速推進狼圈,跳後兩步,一動不動地看小狼搶吃肉油麵條。看上去,它對這頓飯似乎還很滿意。
給小狼餵食必須天天讀,頓頓喊。陳陣希望小狼能記住他的養育之恩,至少能把他當作一個真心愛它的異類朋友。陳陣常想,將來有一天他娶妻生子後,可能對自己的兒女也不會如此上心動情。他相信狼有魔力,在飢餓的草原森林,母狼會奶養人類的棄嬰,狼群會照顧保護他(她),並把他(她)撫養成狼。如果沒有一種超人類超狼類的魔力情感,是不可能出現這種“神話”的。陳陣自從養狼以後,經常被神話般的夢想和幻想所纏繞。他在上小學的時候,曾讀過一篇蘇聯小說,故事說一個獵人救了一條狼,把它養好傷以後放回森林。後來有一天早晨,獵人推開木屋的門,門口雪地上放著七隻大野兔,雪地上還有許多行大狼腳印……這是陳陣看到的第一篇人與狼的友誼故事,與當時他看過的所有有關狼的書和電影都不同。書裡寫的大多都是狼外婆、狼吃小羊,狼掏吃小孩的心肝一類的可怕殘忍的事情,甚至,連魯迅筆下的狼都是那種傳統的殘暴形象。所以他一直對那篇蘇聯小說十分著迷,多年不忘。他常常夢想成為那個獵人,踏著深雪到森林裡去和狼朋友們一起玩,抱著大狼在雪地上打滾,大狼馱著他在雪原上奔跑……
如今他竟然也有一條屬於自己的、可觸可摸的真狼了。他只要把小狼餵飽,也可以抱著它在綠綠的草地上打滾,他已經和小狼滾過好幾次了。他的夢想差不多算是實現了一半,但那另一半,他似乎不敢夢想下去了——小狼長大以後,給他留下一窩狼狗崽,然後重返草原和狼群。陳陣曾在夢中見到自己騎著馬,帶著一群狼狗來到草原深處,向荒野群山呼喊:小狼,小狼,開飯嘍。我來嘍,我來嘍。於是,在迷茫的暮色中,一條蒼色如鋼,健壯如虎的狼王,帶著一群狼,呼嘯著久別重逢的亢奮嗥聲,向他奔來……可惜這裡是草原牧區,不是森林,營盤有獵人獵狗步槍和套馬杆,即使長大後能重返自然的小狼,也不可能叼七隻大野兔,作為禮物送到他蒙古包門口來的……
陳陣發現自己血管裡好像也奔騰著遊牧民族的血液,雖然他的曾祖父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但他覺得自己仍不像是純種農耕民族的後代,不像華夏的儒士和小農那樣實際、實幹、實用、實利和腳踏實地,那樣敵視夢想幻想和想入非非。陳陣既然冒險地實現了一半的夢想,他還要用興趣和勇氣去圓那個更困難的一半夢想。陳陣希望草原能更深地喚醒自己壓抑已久的夢想與冒險精神。
小狼終於把食盆舔淨了。小狼已經長到半米多長,吃飽了肚子,它的個頭顯得更大更威風,身長已比小狗們長出大半個頭了。陳陣將食盆放回門旁,走進狼圈,現在到了他可以盤腿坐下來和小狼耳鬢廝磨的時候了。他抱了一會兒小狼,然後把它朝天放在自己的腿上,再輕輕地給小狼按摩肚皮。在草原上,狗與狼在廝殺時,它們的肚皮絕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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