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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草原,蒙古馬性格剛烈,尤其是烏珠穆沁馬,馬性更暴。馴生馬,只能在馬駒長到新三歲,也就是不到三歲的那個早春來馴。早春馬最瘦,而新三歲的小馬又剛能馱動一個人,如果錯過這個時段,當小馬長到新四歲的時候,就備不上鞍子,戴不上嚼子,根本馴不出來了。就算讓別人幫忙,揪住馬耳把馬摁低了頭,強行備鞍戴嚼上馬,馬也絕不服人騎,不把人尥下馬決不罷休。哪怕用武則天的血腥馴馬法也無濟於事。這匹馬就可能成為永遠無人能騎的野馬了。
每年春季,馬倌把馬群中野性不是最強的新三歲小馬,分給牛倌羊倌們馴,誰馴出的馬,就歸誰白騎一年。如果騎了一年後,覺得這馬不如自己名下其它的馬好,可將新馬退回馬群。當然,這匹馴好的新馬從此就有了名字。在額侖草原,給馬取名字的傳統方法是:馴馬人的名字加上馬的顏色。比如:畢利格紅、巴圖白、蘭木扎布黑、沙茨楞灰、桑傑青、道爾基黃、張繼原慄、楊克黃花、陳陣青花等等。馬名一旦定下,將伴隨馬的一生。在額侖,馬名很少重名。以馴馬人名字來給新馬命名,是草原對勇敢者的獎勵。擁有最多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馬的騎手,在草原上受到普遍的尊敬;如果馴馬人覺得自己馴出的是一匹好馬,他就可以要下這匹馬,但必須用自己原來名額中的一匹馬來換。一般羊倌牛倌會用自己名下的四五匹、五六匹馬中最老最賴的馬,去換一匹有潛力的小新馬。
在草原上,馬是草原人的命。沒有好馬,沒有足夠的馬和馬力,就逃不出深雪、大火和敵兵的追擊,送不及救命的醫生和藥物,報不及突至的軍情和災情,追不上套不住狼,追不上白毛風裡順風狂奔的馬群牛群和羊群,等等。畢利格老人說,草原人沒有馬,就像狼被夾斷兩條腿。
羊倌牛倌要想得好馬,只能靠自己馴馬。草原人以騎別人馴出的馬為恥。在額侖草原,即便是普通羊倌牛倌,騎的都是自己馴出來的馬,優秀的羊倌牛倌,騎著一色兒的好馬,讓年輕的小馬倌看了都眼紅。
馬群中剩下的野性最強的新三歲馬,大多由馬倌自己馴。馬倌的馬技最好,馴出的馬最多,好馬倌就有騎不完的馬。但是遇到野性奇強的生馬,馬倌被摔得鼻青臉腫,肉傷骨折的事也時有發生。但在額侖草原,往往野性越大的馬就越是快馬和有長勁的上等馬,成了爭強好勝的馬倌們爭奪的物件。在額侖,哪個馬倌好馬最多,哪個馬倌的地位就最高,榮譽和情人就最多。蒙古草原鼓勵男兒鑽狼洞、馴烈馬、鬥惡狼、摔強漢、上戰場、出英雄。蒙古草原是戰鬥的草原,是勇敢者的天下。蒙古大汗是各部落聯盟推選出來,而不是世襲欽定的。蒙古人在歷史上一直從心底裡拒絕接受無能的“太子”登基,蒙元時平庸無能的太子,經常被強悍的皇兄皇弟、勇將悍臣取而代之。
張繼原一邊撓著馬脖子,一邊悄悄脫出一隻腳的馬鐙,趁生個子分神的機會,他一抬腿利索落地。生馬驚得連尥了十幾下,差點把馬鞍尥下馬背。張繼原急忙收短韁繩,把馬頭拽到身邊,以避開後蹄,又費了半天勁,才把馬趕到牛車軲轆旁拴結實。生個子暴躁地猛掙韁繩,把牛車掙得哐哐響。
陳陣和楊克都長舒了一口氣。楊克說:你小子真夠玩命的,這麼野的馬你也敢壓?張繼原摸了摸額頭說:早上我讓它尥了下來,腦袋上還讓它尥了一蹄子,正中腦門,把我踢昏過去了,幸虧巴圖就在旁邊。青草還沒長出來的時候我就壓了它兩次,根本壓不住,後來又壓了兩次才總算老實了。哪想到它吃了一春天的青草,上了膘,就又不肯就範了。幸虧是小馬,蹄子還沒長圓,沒踢斷我的鼻樑,要是大馬我就沒命了。這可是匹好馬胚子,再過兩三年準是匹名馬。在額侖,誰都想得到好馬,不玩命哪成!
陳陣說:你小子越來越讓人提心吊膽。什麼時候,你既能壓出好馬,又不用打繃帶,那才算出師了。
張繼原說:再有兩年差不多。今年春天我連壓了六匹生個子,個個都是好馬,往後你們倆打獵出遠門,馬不夠騎就找我。我還想把你們倆的馬全換成好馬。
楊克笑道:你小子膽子大了,口氣也跟著見長。別人嚼過的饃沒味道,我想換好馬,自個兒馴。今年盡顧小狼了,沒時間壓生個子,等明年吧。
陳陣也笑著說:你們倆的狼性都見長。真是近朱者赤,近狼者勇。
馬群飲完了水,慢慢走到陳陣蒙古包正前方坡下的草甸上。張繼原說:這裡是一個特棒的觀戰臺,居高臨下,一覽無餘,跟你們說十遍不如讓你們親眼看一遍。從前大隊不讓馬群離營盤太近,你倆沒機會看,這回就讓你們倆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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