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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達說,為首的叫劉基,還有一個叫宋濂,一個叫章溢。
朱元璋與李善長對視一眼,真是苦不堪言。照理說,他踏破鐵鞋尋覓不得的劉基、宋濂出現了,是一件喜事,可他們的出現,時間、場合、事由全不對,朱元璋意識到,是自己把這些經國濟世之材推到了敵對的立場上去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朱元璋有氣無力地問劉基在哪兒。
李善長語含譏諷地說,這才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可就怕失之交臂呀。
這話朱元璋最不愛聽,這顯然是後發制人,把板子往朱元璋屁股上打。
徐達說:“你要找他們?我用一條繩把他們綁來就是了。”
朱元璋氣惱地糾正,不是綁來,是請。他到青田去幹什麼,不就是去請賢嗎?
徐達說:“那我用轎把他們抬來。”
朱元璋點點頭,又說:“還是我親自去吧,這才是待人以誠。”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毫無底氣,他知道,此事一出,傷了讀書人的心,要請出劉基那真是渺茫了。
李善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問朱元璋,沒預感到什麼嗎?
朱元璋無法自欺欺人了,他承認,麻煩來了。殺蘇坦妹原來只想到一面,忘了劉伯溫、宋濂這些人的感受,他們是不會容忍殺蘇坦妹的。
“你現在後悔也遲了。”李善長這話不僅僅是譴責,更多的是悲哀。
朱元璋長嘆一聲:“這才是魚和熊掌不可得兼呢,樹了軍紀,卻開罪了文人騷客。”
現在怎麼辦?朱元璋不想破罐子破摔,還想盡力挽回,他決定親擬碑文,也為蘇坦妹立一塊碑。李善長問他碑上寫什麼?朱元璋回答一要頌揚蘇坦妹的人品、文品,二要懺悔誤傷了她的性命,向她的在天之靈賠罪。
這令李善長大為高興,稱這是過而能改的壯舉。朱元璋想的不是改不改過,而是如何挽回失去的讀書人的擁戴,進而得到劉伯溫。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滔滔婺水繞山而流,在山與水交匯處的沙洲上,新立了一座新墳,墓前的香還未燃盡,墓碑上寫著蘇坦妹的名字。
朱元璋帶著徐達等人到了墳前,徐達說:“來晚了,一個人也沒有了。”
朱元璋說:“你看,香尚未燃盡,人走不多時。”扭頭看見一個放牛娃牽著牛在婺水中飲牛,就走過去問:“你看見上墳的幾位先生了嗎?”
牧童說:“看見了。他們給你留了一封信。你是叫朱元璋吧?”
徐達申斥牧童:“好大口氣,敢叫人名諱。”
朱元璋道:“取了名字就是要人叫的嘛,快給我看看,信在哪裡?”原來信就吊在牛角上,牧童解下來,交給朱元璋。
徐達說:“這姓劉的真挺神,他能掐會算嗎?怎麼知道你朱元璋會來?”
“這不算什麼。”李善長說,推斷而已,誰都會,他雖不在青田鄉下,可斷不了來往,肯定知道朱平章去鄉下求賢,又有他老師佛性大師的推薦,理所當然想得到,朱平章必來尋他。
朱元璋已經看過信,神情沮喪,又去看墓碑上的碑文。
墓碑是一塊巨大的黑雲石,刻了幾百個字,字漂亮,好一手工整的柳體字。文更漂亮,讀起來音韻鏗鏘、蕩氣迴腸,連朱元璋都忍不住要流淚,雖然那碑文是罵他的。
徐達問他,信裡說什麼難聽的了嗎?何以這樣垂頭喪氣。
朱元璋把信遞給李善長,想想,又縮了回來,將信三把兩把扯爛,隨手丟入河中。自己被罵得狗血淋頭的信他不願讓第二個人知道,你自己去猜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李善長明白他的心理,暗自思忖,你可以毀了信,這幢石碑,你也能輕易推倒嗎?這總是壓在心頭的重荷吧?
李善長望著在水波上打著漩的紙屑,什麼也沒問。朱元璋解釋了一句:他們因為我殺了才女,這才女是他們的文友。所以劉基不願與我為伍了。我這次徵婺州,其實大可不必親征,不就是為親訪劉伯溫而來嗎?沒想到,人沒請到,反倒得罪了人家。
朱元璋怏怏地爬上河坡向坐騎走去。洗了一把臉的李善長落在後面,徐達說:“就這麼幾句話也不至於怎麼樣啊,生那麼大氣幹什麼?”
李善長小聲說:“別再說了,如果僅僅是這麼幾句話,他就給我看了。”
徐達說:“他們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還拿大,不用他們就是了,天下是打出來的,不是念書念出來的。”
朱元璋聽到了,跳上馬背說:“上馬打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