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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看見門外人影一閃,認出是郭寧蓮在門外偷聽。
朱元璋這話就是給郭寧蓮聽的了,他說自己性情急躁,有時辦事也過於苛刻,難免有使寧蓮他們難堪的時候,還望父母大人體諒。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郭山甫趕忙說,“寧蓮不好,或打或罵,甚至休了她,也都是你的事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岳母可不那麼好說話了,她說,“寧蓮馬上馬下地跟你打天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把她氣得跑回家來,你也不聞不問;我還在想呢,看你什麼時候來接她回去,你的良心總算沒全叫狗吃了。”
這話令朱元璋十分窘迫。
門外的郭寧蓮差點笑出來。
郭山甫打圓場說:“你別跟著瞎說了。你以為元璋這次是來接你閨女的呀?”他這是給足朱元璋面子。
“不是嗎?”老太太大為詫異,望著朱元璋問,“不是接她,你來幹什麼?”
郭山甫說:“他是來接我的。他接我,不是來接岳父,而是來接一個謀士,對不對?”
朱元璋忙笑著點頭,又補充說:“不過,也順便把寧蓮接回去。其實她不是生氣跑回來的,是我看她在軍中太苦太累了,打發她回來住些日子,和母親親熱幾天。”
岳母根本不信:“朱元璋,你可不能瞪著眼睛胡說呀!你既是打發她回來歇歇,為什麼不派兵護送?”
朱元璋手指門外說:“岳母如不信,可以叫寧蓮進來問問,我是要派人護送的,你女兒太明事理了,她怕講出去不好聽,人家會說我朱元璋徇私,她寧可一個人走,誰也不驚動。”他這是給郭寧蓮一個體面的臺階。
郭山甫說:“這就對了,夫妻間就應當互相擔待,互相體諒。”
岳母猶自不信,向門外叫:“寧蓮,你進來。”
郭寧蓮走進來,衝朱元璋說:“你又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是不是?”
朱元璋說:“你不給我貼,我自己再不貼,那怎麼辦?”
郭寧蓮笑道:“總是你對。”既然朱元璋服軟了,自己也有了面子,她樂得借坡下驢,所以她又轉向母親說,“娘你別跟著瞎操心,這次我回來,元璋還叫我訪察民情呢。農夫一年有多少稅賦,重不重?怎樣抽稅合理?怎樣才能損有餘而奉不足?”
朱元璋用感激和敬佩的目光看了郭寧蓮一眼。岳母笑了:“既是這樣,你這丫頭怎麼不早說?我在旁邊跟著瞎著急,急得上火,牙都腫了。”
既然和解了,朱元璋就不用睡書房了。
郭寧蓮給朱元璋端來一盆洗腳水,朱元璋正在看書,兩腳下意識地往熱水裡一伸,燙得“啊呀”一聲叫起來,他說:“你想害我呀!”
外面的七巧忙跑進來又兌裡一瓢冷水。
看著他洗腳,寧蓮撲哧一下樂出聲來。
朱元璋問她樂什麼?
郭寧蓮說她想到那年朱元璋落難,睡在父親書房裡,一邊看書,一邊摳腳丫子,那時她可無論如何看不出朱元璋會有今天這麼出息。
朱元璋說他是真人不露相。
郭寧蓮說:“得了吧,那時爹有意招你為婿,我娘看你一眼差點嘔了!”她撥拉一下朱元璋的耳朵,說:“一對大招風耳朵,一個大下巴,真醜。”
“醜,你不是搶著嫁我嗎?”朱元璋故意說,“沒聽人說嗎?耳朵往前罩,不是騎馬就是坐轎,這不是應了嗎?”
郭寧蓮小聲說:“我告訴你一個天機。”
“那好嗎?”朱元璋說,“天機不可預洩呀。”
郭寧蓮說:“我父親說,從面相上看,從前他只看出你貴不可言。自從給你家改遷了墳塋,他說你有九五之尊了。”
朱元璋眼一亮:“真的嗎?”郭寧蓮用力點點頭,她說:“我又盼你當皇上,又怕你當。”
朱元璋問她這是為什麼?
郭寧蓮說他一旦掌管天下,怕沒人能管得住他了,不知有多少人會屈死、冤死。
朱元璋說:“你把我說成什麼了?殺人魔王?幸虧這話是從你嘴裡說出來,若換成別人——”說到這裡他突然打住了。
郭寧蓮卻接住話茬說:“若是別人這麼說,你會殺了他,是不是?”
朱元璋沒有回答。他說,歷代王朝,都有一條規矩,不準后妃參與朝政,他問郭寧蓮,知道為什麼嗎?
郭寧蓮說那不見得,漢代的呂后、唐代的武則天,不都是女中豪傑嗎?還有唐太宗的長孫皇后。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