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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長說為社稷出力,是應該的。修中都的事,老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懈怠,好在已初具規模,他正想請皇上得閒時回去看看呢。
朱元璋說他一定回去,太子有時間可先去看看。這次太子代他去江浙一帶賑災,很得民心。他已決定,今後凡大臣有何奏章、政務,都先啟皇太子,然後再奏報給他。
朱標怕自己不行,會耽誤大事。
李善長說:“怎麼會呢。這也是皇上歷練太子的意思啊。”
朱元璋想起舊事,感慨萬千,光陰迅速,轉眼即是百年。想起起事之初,他不過二十歲,現在已是知天命之年了。
李善長說:“皇上春秋正富,這是天下的福啊。”
朱元璋說:“朕常常思念丞相在的日子,朕少操多少心。朕想讓你再復位幫朕一把,朕看你氣色這麼好,心裡真高興。”
李善長大感意外:“什麼?我沒聽錯吧?臣歸隱已經六年零四個月了,皇上讓我再回來?”
“這不好嗎?”朱元璋笑吟吟地問。
朱標說,這雖無先例,卻定為後世佳話。
李善長試探地問:“胡惟庸、汪廣洋一左一右兩個丞相,不是幹得好好的嗎?”
“與他們無涉。”朱元璋想讓李善長和朱文忠總中書省、大都督府和御史臺議軍國重事。
朱標感到突兀,這是非丞相而丞相啊,甚至可以說高於丞相。
李善長感動莫名,既然皇上委以重任,自然不敢推卸,只是責任太重大了。
他們的談話不知怎麼扯到了劉基、宋濂身上。李善長說這是兩個賢才,他不因劉基與他過不去而記恨,因為他是出以公心。朱元璋說有寬容之心的人才是君子。
說起這次宋濂又從浙江縣令任上調回翰林院,朱標最高興了,他還不知道老師已回到京師,是朱元璋說了他才知道。
從朱元璋那裡出來,他就馬不停蹄地去見宋濂。
宋濂到京後,不好再住禮賢館,租住了城隍廟附近小巷裡一個小院,只有三間房子,這地方遠離城市中心,很偏僻,朱標費了好大勁才找到。
朱標的大轎落在門前。隨從佔了半條街,引得百姓都出來觀看。
宋濂正埋頭寫書,瞥見一大群人走進院子,便站了起來,這時朱標已進來,行禮說:“老師!”
宋濂急忙還禮:“這可不敢當,太子怎麼到這地方來了?我正打算去太子殿下那裡請安呢。”
朱標說:“天地君親師,我到什麼時候也忘不了先生的教誨。先生這樣的大才,卻去當縣令,這是叫人無奈的事,我一想起來就難過。”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已蓄起了淚水。
宋濂說他這次奉詔回京,本來是想辭官,回鄉和劉基結伴釣魚、吟詩的,皇上卻執意不放,又讓他到翰林院去做侍講學士。真是勉為其難。
朱標坐下,深感委屈先生了,侍講學士才是從五品,太子都很難為情。
宋濂笑道:“這不比七品縣令又升了好幾級嗎?太子知道我的為人,我並不看重這些,我平生最大的安慰是教過太子,可皇上並不滿意,認為我教了你一些沒用的東西,使太子變成了儒家的代言人,對日後治國不力。”
“我並不後悔。”朱標笑著說自己也許真的不是當皇帝的料,父親也說老四朱棣行,燕王在秋獵時殺一個犯了過失的武士,玩兒似的,殺完了人,談笑風生。他不明白,人君一定要這樣嗎?
宋濂也不知道。歷代君主都說要致君堯舜上,可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朱標側頭向桌子上看看,問老師在寫什麼?
“啊,老朽之作。”宋濂說原來是一部《孝經新說》,是他從前寫的,這次重刻,又刪補了一下。
朱標藉機告訴宋濂,他這兒還存著先生的一百兩黃金呢,今天給先生帶來了。
宋濂說:“我哪有一百兩黃金存在你那兒呀?真有這麼多黃金,老夫豈不是發財了!”說著哈哈大笑。
朱標說的是真的。原來上個月,日本使臣來進貢,他們好像是從韓國人那裡知道先生這本《孝經新說》的,稱讚得不得了,花重金要買回日本去。朱標把手頭的重刻了,送他們十套,他們就留下了一百兩黃金。說著一揮手,兩個太監抬著一口很重的小箱子進來了,開啟箱子,金條整齊碼放,金燦燦奪目。
宋濂說這他不能收,一本小書,怎麼值這麼多錢。
朱標說:“洛陽紙貴,也許不止這些呢!”
第七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