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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奇是龐仲春遠房外甥,高文戰不動聲色,也把直接責任人的大帽子給扣上,同時一句“連續事件”把輕工廠帶過,還說得跟立大功似的。
龐仲春暗罵一句,語重心長道:“責任要追究,但追究責任不是目的,重要的是反思。為什麼縣委三令五申,還會出這麼大事?問題究竟出在哪兒?這才是關鍵,不是一句意外就能解釋的。小高,你還是年輕,這種思想要不得啊!”龐仲春可算出事時沒在家,又年長几歲,一再抬出縣委的招牌暗示責任。
梁增雲哼一聲,不客氣地道:“話是這麼說,可從哪追究?不還事從哪起頭從哪抓?要不是底盤廠緊要關頭擅自加班,能發生暴獄嗎?還連累附近的輕工廠。要我說,首先就從底盤廠開始,殺一儆百,對全縣司法系統全面整頓。”
梁增雲絲毫不留情面,龐仲春氣得暗翻白眼。他一看到梁增雲那張耿直到悶絕的倔臉,氣就不打一處來,此刻更把梁增雲祖宗十八代問候個遍。
高文戰怕梁增雲把龐仲春逼急來個壯士斷腕,忙打圓場道:“整頓必須整頓,但意外因素也必須承認,這是客觀事實。底盤廠擅自加班,嚴格說也不算違規,歸根到底還是為全縣利益,也算為大局服務。”
梁增雲又哼一聲,沒再說話。兩人一起三十年,他當然明白高文戰意思,就是看不慣龐仲春動輒就想整人的嘴臉。
龐仲春暗暗冷笑,也沒再說話。他已想好,如果真能扳倒高文戰,區區一個遠房外甥,他絕不姑息,大不了給換個地方,而且還能撈個清正無私的名聲。
三人各懷鬼胎,進入會議室。
會議室共五位領導:縣委三號、副書記兼紀委書記吳正洪;縣委五號、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秦為民;縣委七號、副縣長徐侃;另兩位領導是倒黴的縣司法局局長錢雨德和政治協理員沈介。此外還有一人是高文戰秘書張鴻飛。除六號副縣長在外學習,所有常委全到齊了,加上司法局的兩位主官,算是一次專門的擴大會議。
龐仲春風塵僕僕趕回,難免一番恭維和寒喧。戰戰兢兢的錢局長給龐仲春上煙,沈協理員親自為龐仲春沏茶。
眾人坐定,會議開始,張鴻飛識趣地退出,把記錄任務留給楊其浩。
龐仲春環顧一圈,沉重地開口了:“多餘的話我不說了,這次沉痛的教訓,是縣委的恥辱,是白石縣老百姓的災難!一年了,我們辛辛苦苦奮鬥一年,各方面都大有起色,可哪想這個時候……”龐仲春無奈搖頭,“大家都知道,我去開會除彙報今年工作,還有件更重要的事,就是研究明年的地改市方案。長川地區初步議定改成三個市,我極力爭取,想讓白石縣成為其中之一,事實上也大有希望,地委凌書記還親口表揚了我們,可偏偏……”
龐仲春忽然停下,激動地動動嘴唇,指著自己的臉:“同志們,出了這麼大事,我這個縣委書記無顏見人哪!”
龐仲春的話有太多的表演成分。司法局倆主官耷拉腦袋;高文戰面色如常;梁增雲冷笑不止;秦為民暗地為高文戰擔心;徐侃捂著下巴無精打采,貌似很痛苦;只有馬屁精吳正洪正襟危坐,配合著擺出深深的惋惜和慚愧。
龐仲春藉機觀察眾人,緩緩語氣道:“當然,我不是責備文戰同志。文戰同志的能力有口皆碑,組織上和上級黨委都是認可的。雖然出事時我不在家,但作為白石縣一把書記,該負的責任我還是要負的。下面大家說說,接下來怎麼辦。”
龐仲春三言兩語,把高文戰抬出來,宣佈會議討論,明顯是司馬昭之心,不僅司法局兩位主官,其他幾個常委都耷拉腦袋了。秦為民低頭吹茶葉;吳正洪不再正襟危坐;徐侃痛苦到半死不活;梁增雲似嘲似笑,一付等看熱鬧的表情;高文戰還是面平如水,倒好象是局外人。
半晌無人說話,飽含煙味的空氣空自縈繞。龐仲春不得已,向坐在自己右手的馬屁副書記吳正洪遞個眼色,示意他表態。
吳正洪無奈,咳一聲問:“龐書記,您剛回來,要不我先給您介紹介紹具體情況?”
“情況基本上我已經瞭解,現在重要的是善後。”龐仲春不爽了,直接揮手打斷。
“哦。”吳正洪討個沒趣,低頭不吭聲了。討好龐仲春,不等於想得罪高文戰,何況兩家出事監獄,底盤廠教導員是龐仲春外甥;輕工廠教導員是高文戰一手提拔,而且預警又襲警的李都平又是高文戰前準女婿,他能說什麼?
“一個溜鬚拍馬的卑鄙小人,枉我這麼信任你,還不如一隻搖尾乞憐的狗!”龐仲春目的沒達成,暗暗臭罵吳正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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