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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五十六 甄琛 高聰
甄琛,字思伯,中山毋極人,漢太保甄邯後也。父凝,州主簿。琛少敏悟,閨門之內,兄弟戲狎,不以禮法自居。頗學經史,稱有刀筆,而形貌短陋,鮮風儀。舉秀才。入都積歲,頗以弈棋棄日,至乃通夜不止。手下蒼頭常令秉燭,或時睡頓,大加其杖,如此非一。奴後不勝楚痛,乃白琛曰:“郎君辭父母,仕宦京師。若為讀書執燭,奴不敢辭罪,乃以圍棋,日夜不息,豈是向京之意?而賜加杖罰,不亦非理!”琛惕然慚感,遂從許叡、李彪假書研習,聞見益優。
太和初,拜中書博士,遷諫議大夫,時有所陳,亦為高祖知賞。轉通直散騎侍郎,出為本州徵北府長史,後為本州陽平王頤衛軍府長史。世宗踐祚,以琛為中散大夫、兼御史中尉,轉通直散騎常侍,仍兼中尉。琛表曰:
王者道同天壤,施齊造化,濟時拯物,為民父母。故年穀不登,為民祈祀。乾坤所惠,天子順之;山川秘利,天子通之。苟益生民,損躬無吝,如或所聚,唯為賑恤。是以《月令》稱:山林藪澤,有能取蔬食禽獸者,皆野虞教導之;其迭相侵奪者,罪之無赦。此明導民而弗禁,通有無以相濟也。《周禮》雖有川澤之禁,正所以防其殘盡,必令取之有時。斯所謂障護雖在公,更所以為民守之耳。且一家之長,惠及子孫;一運之君,澤周天下;皆所以厚其所養,以為國家之富。未有尊居父母,而醯醢是吝;富有萬品,而一物是規。今者,天為黔首生鹽,國與黔首障護,假獲其利,是猶富專口斷不及四體也。且天下夫婦歲貢粟帛。四海之有,備奉一人;軍國之資,取給百姓。天子亦何患乎貧,而苟禁一池也。
古之王者,世有其民,或水火以濟其用,或巢宇以誨其居,或教農以去其飢,或訓衣以除其敝。故周《詩》稱“教之誨之,飲之食之”,皆所以撫覆導養,為之求利者也。臣性昧知理,識無遠尚,每觀上古愛民之跡,時讀中葉驟稅之書,未嘗不嘆彼遠大,惜此近狹。今偽弊相承,仍崇關鄽之稅;大魏恢博,唯受谷帛之輸。是使遠方聞者,罔不歌德。昔亶父以棄寶得民,碩鼠以受財失眾。君王之義,宜其高矣;魏之簡稅,惠實遠矣。語稱出內之吝,有司之福;施惠之難,人君之禍。夫以府藏之物,猶以不施而為災;況府外之利,而可吝之於黔首?且善藏者藏於民,不善藏者藏於府。藏於民者民欣而君富,藏於府者國怨而民貧。國怨則示化有虧,民貧則君無所取。願弛茲鹽禁,使沛然遠及,依《周禮》置川衡之法,使之監導而已。
詔曰:“民利在斯,深如所陳。付八座議可否以聞。”
司徒、錄尚書、彭城王勰,兼尚書邢巒等奏:“琛之所列,富乎有言,首尾大備,或無可貶。但恐坐談則理高,行之則事闕,是用遲迴,未謂為可。竊惟古之善為治者,莫不昭其勝途,悟其遠理,及於救世,升降稱時。欲令豐無過溢,儉不致敝,役養訊息,備在厥中,節約取足,成其性命。如不爾者,焉用君為?若任其生產,隨其啄食,便是芻狗萬物,不相有矣。自大道既往,恩惠生焉,下奉上施,卑高理睦。然恩惠既交,思拯之術廣,恆恐財不周國,澤不厚民。故多方以達其情,立法以行其志。至乃取貨山川,輕在民之貢;立稅關市,裨十一之儲。收此與彼,非利己也;回彼就此,非為身也。所謂集天地之產,惠天地之民,藉造物之富,賑造物之貧。徹商賈給戎戰,賦四民贍軍國,取乎用乎,各有義已。禁此淵池,不專大官之御;斂此匹帛,豈為後宮之資?既潤不在己,彼我理一,猶積而散之,將焉所吝?且稅之本意,事有可求,固以希濟生民,非為富賄藏貨。不爾者,昔之君子何為然哉?是以後來經圖,未之或改。故先朝商校,小大以情,降鑑之流,疑興復鹽禁。然自行以來,典司多怠,出入之間,事不如法,遂令細民怨嗟,商販輕議。此乃用之者無方,非興之者有謬。至使朝廷明識,聽營其間,今而罷之,懼失前旨。一行一改,法若易棋,參論理要,宜依前式。”詔曰:“司鹽之稅,乃自古通典,然興制利民,亦代或不同,苟可以富氓益化,唯理所在。甄琛之表,實所謂助政毗治者也,可從其前計,使公私並宜,川利無擁。尚書嚴為禁豪強之制也。”
詔琛參八座議事。尋正中尉,常侍如故。遷侍中,領中尉。琛俯眉畏避,不能繩糾貴遊,凡所劾治,率多下吏。於時趙修盛寵,琛傾身事之。琛父凝為中散大夫,弟僧林為本州別駕,皆託修申達。至修奸詐事露,明當收考,今日乃舉其罪。及監決修鞭,猶相隱惻。然告人曰:“趙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