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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這句話,然後大哭起來。
許多患者家屬也都圍了過來,有好多女人跟著落淚了。劉雲扶著病孩兒的母親,顧不上自己擦淚。
過了一會兒,母親鬆緩一點兒,抽泣著問劉雲:“我能帶孩子回家嗎?”
劉雲搖搖頭。
“他還能活幾天?”
“三四天。”劉雲儘量做到誠實,但她知道孩子今明天死亡的可能也不是沒有。
“讓我帶她回家吧。”母親再一次以哀求的目光看劉雲。
“那樣他會馬上死的。”劉雲說完放開了孩子母親的手臂,她的心異樣地跳動了幾秒鐘。憑著心臟外科醫生的直覺,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這個瞬間裡,她感到內心深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真空,讓她從感覺和身體兩方面出現了虛空。一剎那,她是那麼絕望,好像這片真空中聳起的是一個巨大的問號,對她過去生活的提問,而她此時此刻卻做不出任何回答。
第三十六章
有一些人總是能從叫勁兒的衝突中獲得刺激,就像兩個極硬同時也極脆弱的東西相互碰撞。碰撞前一秒鐘也不用思考就能想見的後果,並不能阻礙他們,相反卻能帶給他們力量,但他們首先不顧一切地去打破。
婁紅可能生來就有了這樣的命運,她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向耿林辦公室,期間一次也沒遲疑,彷彿她早就知道了後果,或者說她就想達到這樣的效果,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敲了兩次門,沒等裡面傳出迴音,便推門進去了。她的出現像刀一樣斬斷了剛才還較為吵鬧的說話聲。
她在門口稍停了一下,為了看清耿林在哪兒。這會兒辦公室裡的人看清了婁紅臉上的疤痕,這使得剛才那不自然的沉默被延長了,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耿林是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也如其他同事一樣,被婁紅的衝勁兒給鎮住了。
婁紅看見了耿林,徑直朝他走過去,又一次把別人跟她打招呼的機會斷送了。婁紅是新來的,而且平時她不太愛跟耿林辦公室的人多接觸,也許就是因為她跟耿林的這層關係。
“這是總經理讓我交給你的。”婁紅把那疊紙放到耿林的桌上,耿林立刻站了起來,好像來的是總經理本人。
他們就這樣面對面站了幾秒鐘,在別人的注目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耿林竭力控制自己的喉嚨不發出異樣的聲音,因為他的心的確在異樣地跳動著。婁紅受傷後他只見過她一次,那時的傷口鮮血剛剛凝結。現在婁紅站在他的面前,她臉上褪去結痂的一道道發紅的疤痕刺激著他。他剛想有所反應,卻被婁紅搶了先:“你晚上有空嗎?我想跟你談談。”婁紅說。
“有空。”耿林顧不了許多,趕緊答應。
“那好,下班以後,我去你家。”婁紅說完轉身離開了他們的辦公室,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好像他們這些大眼兒瞪小眼兒的觀眾對她來說不過是些半新不舊的辦公桌椅。
也許十五年後,這樣的個人態度——有點高傲有點不屑——將是普遍而普通的,但現在它還是能傷害別人的態度。婁紅離開後,立刻有兩個男人做出反應,一個那樣吹了一聲口哨,另一個噓了一聲,而且誰也沒馬上跟耿林說話。婁紅做出這樣的姿態可能只是表示自己的驕傲和不屑,也許並沒有把不屑明確指向某人。但目睹這種態度的人不能回報以不屑,立刻從中找到了傷害的意思,而後激動起來。這樣的事已經成為許多人氣得要死的動因,他們不允許別人藐視自己,間接的也不行。但當他們捍衛這種尊嚴時所表達出的含義是真正的對自己的不屑。
那個六·一兒童節曾躺在手術檯上的孩子終於死了。進來睡在那孩子床上的新患者是一位年輕的中學教師,叫洛陽。劉雲在翻開他的病歷時想到了也叫這個名字的城市,笑了笑。
“是後改的名字。”叫洛陽的小夥子坐在床上,微笑著對劉雲說。
“那你為什麼不改成上海,上海比洛陽地方大,名氣也大。”劉雲看一眼小夥子,他是一個能馬上讓生人覺得親切的人。透過病歷劉雲知道他二十六歲,但他的臉上除了年輕人的活力以外還有與中年人很接近的成熟,混雜著讓老年人喜歡的幾分純真。總之,劉雲得到的印象是:這是一個能讓所有人喜歡的年輕人。他患的是主動脈瓣關閉不全。
“可惜我父親姓洛,不姓尚。”他笑著說,除了他有時呼吸有些困難外,劉雲看不出其他心臟病人的跡象。心臟病人常有的虛弱。臉色發紅等症狀,在洛陽身上表觀得不明顯。
“也許他有超人的意志力。”劉雲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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