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西鄉薔夫(第1/2 頁)
殺了半夜賊,包括江禽、高甲、高丙等這些輕俠在內,諸人都很興奮。
他們雖身為輕俠,但平時也至多呼朋喚友、飲酒博戲、走馬射獵而已,做過的最暴力的事兒大約也不過打打群架,絕大部分都沒有殺過人,更沒有像今夜似的,真刀真槍,臨箭矢,冒火海,生死一線。
之前在戰陣上時,一股熱血衝頭,可能顧不上品味體會,都只顧著跟從荀貞往前衝殺,但這會兒塵埃落定,交戰完了,或者後怕,或者覺得刺激,一個個都是亢奮得不得了,有的甚至手腳都在不停地抖動。在回繁陽亭舍的路上,他們簇擁著荀貞,七嘴八舌,說個不住,有的吹牛說自家多麼勇武,殺了幾個賊人;有的嘲笑別人膽小,不敢衝殺在前。
大冷的天,一個個的臉都紅撲撲的,呵出一團團的熱氣。
荀貞只是微笑傾聽。
今夜殺賊,他一直都是身先士卒,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將那夥悍賊擊潰。江禽、高甲他們興奮,他也很興奮,不過為了維護自己沉著穩重的形象,不願在眾人面前表露出來。他心道:“今夜是頭一次上陣,除了有幾人負了輕傷外,居然沒一個戰死的。真是託天之幸!”說是託天之幸,其實之所以沒有死人,主要還是和他的指揮部署有關。
當他帶人來到劉莊外後,群盜正與劉家人廝殺,柏亭的亭長、求盜、亭卒也是剛剛趕到,正從外邊夾攻。他當時沒有貿然出擊,而是潛伏在邊兒上等了一會兒,一來觀看戰況,一來給諸人恢復體力的時間。
等到柏亭的亭長戰死、求盜重傷,群賊放鬆了對外的警惕、全力攻打莊內後,他才帶人衝出,先以弓矢急射,再親自催馬衝陣,只不過片刻之間,就一舉將賊人的陣勢打亂。他這一身先士卒,許仲、陳褒、程偃諸人怕其有失,亦皆奮不顧身,執刃奔突。
賊人激戰了多時,好容易攻進了莊中,正力疲、放鬆之時,哪裡是這一股生力軍的對手?完全抵擋不住,節節敗退。
便在此時,史巨先、馮鞏等人馳馬來到,緊接著,江禽、高甲、高丙諸人亦到,賊人更是不支。戰不三合,賊首王申被一支流矢射死。群賊計程車氣頓消。江禽等人驅馬追殺,如砍瓜切菜也似,幾乎把他們殺了乾淨,只剩下最後三個逃入了莊中後院的小屋裡。
回想適才的殺賊過程,荀貞的心砰砰直跳。他摸了摸左胸,當戰正酣時,賊人中有人射了他一箭,要非程偃撲身擋住,怕他早墜落馬下。以當時的情況而言,這一落馬,十之**就性命難保了。他做了這麼多事,目的只有一個:便是希望可以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保全住性命,如果反而死在今夜,才真是可笑!他想到此處,不覺自嘲一笑。
程偃一直跟在他左右,看見了他的笑容,問道:“荀君,你笑什麼?”
——也是程偃運氣好,他替荀貞擋那一箭,正射到他的髮髻上,差兩分就要破頭而出。荀貞由衷地感謝說道:“阿偃,今夜若不是你,恐怕我已經魂歸蒿里了!”
程偃咧嘴一笑,摸了摸髮髻,說道:“荀君對我有再造之恩,早就說過了,俺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報答,只這八尺之軀,任君驅使!這條性命早就是荀君的了!”
許仲很嚴肅地介面說道:“荀君,若再遇賊,切不可親身犯險了!諺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出身名家,才過群倫,日後必得國家大用,前途不可限量,豈可自輕、不惜身?這等陷陣殺賊事,以後交給俺們去辦即可!”他與程偃兩人,一個說得懇切,一個說得憨厚。
荀貞既痛快又欣慰,笑道:“阿偃救我,君卿愛我!”應諾道,“好!就聽你的!以後若再遇賊,我便只在後邊給你們擂鼓助威,如何?”眾人知他是在說笑,都很捧場地哈哈一笑。
“今夜勞累諸位了。”荀貞望望天色,說道,“天快亮了,你們都不要走,來我舍中洗下身,休息會兒。我中午請你們吃酒!”
江禽、高甲、大小蘇兄弟諸人轟然應道:“好!”
馮鞏笑道:“荀君,與其去亭舍,何不來我家?諸君有負傷的,衣服上更大多沾染了血漬,我家雖陋,卻也能請一個醫來,給傷者治傷,並奉上些許衣袍,請諸位換衣。再則,我家雖不及亭舍清幽,但屋舍好歹多上幾間,足夠諸君暫作休憩。且,家君的一個朋友前些日送來了幾塊鹿脯,正合冬日下酒!”
荀貞和他的關係如今混得也挺熟,聞他主動相邀,也不推辭,說道:“成!”
回到本亭部中,荀貞又對里民們說了一番感謝的話,叫他們暫先散去,耐心等待縣君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