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短歌(第3/4 頁)
“君子”,席上並沒有出現類似的不禮貌。
酒過三行,諸人皆酣,荀貞拍了拍手,把從荀衢家借來的奴婢們召進堂中,歌舞鼓瑟以助興。唐兒也在其中。唐兒不擅歌舞,但是會鼓瑟,跪坐堂側,芊指拂琴,清幽的瑟聲與她嬌豔的容顏相映成趣。
坐中有量淺的已經醉了,指著唐兒失態笑道:“聞劉儒家有女婢,善歌,號曰‘小秦青’。貞之,你家這美婢熟媚可喜,瑟聲清揚,亦是分毫不讓,直可與她配成一對兒!”
當著主人家的面,調笑主人家的婢女,這不算過分,但也有些失禮了,侍立在荀貞身後的文聘頓時面色不豫。
荀貞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手,笑與喝醉的那人說道:“‘我有嘉賓,鼓瑟吹笙’。今日群賢畢至,在座盡是咱們族中英傑,故此我家這女婢雖不會鼓瑟,但為表我歡愉之情,勉強讓她來彈奏一下,諸君也請勉強來聽罷!……,諸君,人生一世,良辰恨短,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只盼長樂未央!”
他是主人,先前受人敬酒,後來為活躍氣氛,又主動找人對飲,接連喝了好些杯,也已有些醺醺然,拿著酒杯站起,看著面前諸荀歡飲的熱鬧場面,不覺想及即將出現的黃巾之亂,等那大亂生時,在座又有幾人能活?一時心有所感,如梗骨在喉,想要說些什麼。
他看了看荀彧,又看了看荀攸,再轉頭看了看文聘,又記起幾天前見面的戲志才,再又看看在座的諸人。今天大家歡聚一堂,族人們都頂著荀氏的光環,文直、文聘亦出身南陽大族,而當大亂起後卻各有不同,有的人因勢而起,名留青史,而更多的人卻泯然無聞。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人生際遇,乃至於此!
而單獨對他來說,他這個“外來戶”,在將來的大亂中又會有怎樣的際遇呢?是活、是死?是像清晨的露珠消失在陽光之下,抑或斗膽地想一下,也能“名留青史”?
他雖知道“歷史的未來”,卻看不透“自家的命運”。千言萬語匯在了他的心頭,最終,湧上來的卻只有幾句詩。
他舉杯吟誦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堂中諸人靜了一靜,隨即轟然叫好。
餘人倒也罷了,荀攸面現驚奇,他與荀貞相交十餘載,從沒聽其做過詩,忍不住高聲說道:“貞之,你這幾句詩似乎意思尚未盡,底下還有麼?”
曹操的這首《短歌行》,荀貞在前世時讀過很多次,當時雖也能體會其中慷慨沉鬱、求賢若渴的意思,但遠不如穿越後透過親身體驗瞭解得深刻。他只覺此時此刻,再也沒有另一首詩能表達現在鬱積在他胸中的“塊壘”了。
聽了荀攸的問話,他接著吟誦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唸到這裡,他舉杯飲盡,把酒杯遞給文聘,讓他斟滿,又笑著看著他,重複了一遍,“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文聘莫名其妙,不知他這是什麼意思。
“還有麼?”
荀貞轉過視線,環顧在座,把手伸開,虛攬堂內諸人,笑道:“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荀攸、荀祈歡聲而笑。荀攸道:“我有嘉賓,鼓瑟吹笙!……,下邊呢?下邊呢?”
荀貞語轉低沉:“明明如月,何時可輟?”
底下有人笑道:“日方正午,哪裡有月?”
荀貞念起頭一句時,荀彧只是放下了酒杯。聽到“沉吟至今”句,他坐直了身子。再又聽到“何時可輟”句,他端正了面色,這會兒聽到旁人的笑問後,即正色斥道:“詩以言志,何必計較日月?”對荀貞說道,“貞之,請你接著吟誦,完結此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下邊有人問道:“憂從何來?”
荀貞拔高了聲音,將酒杯高高舉起,目光越過諸人,投向堂外:“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復又轉回視線,看向荀攸和荀彧,“契闊談宴,心存舊恩。”
就連文聘這樣十五六歲的少年也聽出了這兩句詩中“求賢若渴、欲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席上諸人紛紛復歸平靜。荀貞將酒杯湊到嘴前,卻沒有喝,而是茫然失神地站了片刻,最後悵然吟道:“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一人問道:“聽你此詩,似為樂府短歌行,完篇了麼?”
底下還有四句,但荀貞不再吟誦了。他將酒喝完,落回座位,沒有回答問話,而是重新展顏歡笑,說道:“一時酒後失態,諸位不要見笑!”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