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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幾乎同時發出詫異的聲音,主人的父親是有功名在身的秀才,按說官府無論如何也不會逼到這種人頭上去。主人一邊回憶一邊敘述道:“那是八年前的事了,秋天縣裡催收稅糧,有一百多交不出糧的人逃到山裡,算是聚眾吧,不過確實沒有作亂的行徑……”
主人告訴鍾龜年和許平,那些逃稅的人裡有兩個是他父親的學生,成為了眾人的首領。縣太爺知道他父親在本地素有威望,就把他父親請到縣裡商談,讓他出面招安。縣官信誓旦旦地保證,如果這些人放棄山寨回來,不但不追究他們聚眾的罪過,還會僱傭他們維持縣城周邊的治安,並給領頭的兩個人小吏的身份。反過來,如果他們不老老實實回來,那縣裡就只有出動兵馬去剿滅。
“家父回家後就和家母商量,家父說,那些人平日都是老實本份的莊稼人,如果就這樣被坐實為亂賊可如何是好啊?”說到這裡,主人輕輕地嘆口氣。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父親當時憂心忡忡的樣子仍歷歷在目:“家父第二天急急忙忙趕到那些人聚集的地方去勸說他們。那百來條漢子人人敬重家父,尤其他的兩個學生,聽了老師苦口婆心的一番勸導,又是慚愧又是後悔,立刻就動手燒了寨子,帶著大夥兒一起下山向縣太爺請罪。”
接下來的事許平已經能猜出大概,而主人也證實了他的猜測。縣裡先是好言安撫,安排這些人住下,沒有讓他們各自回家,並真的給那兩個頭目一個職務。但幾天後的一個深夜,縣裡突然出動大批衙役兵丁,把一百多人全部抓起來活埋,一個也沒有留下。
“家父……”主人說到此處一個勁地搖頭,神色黯然:“第二天家父聽說後,當夜……我記得清清楚楚,只一夜頭髮就全白了,然後就病倒了。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握著我母親的手流淚;‘一百多條人命啊,全是我害的。’幾天後家父就過世了。”
許平聽後默默無語,只是垂首撫弄著手裡的茶碗。主人把滿杯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高聲喚妻子道:“娘子,再給添些茶。”
年輕婦人走過來給主人和鍾龜年添了茶,又客客氣氣地問許平:“張爺,可要加些茶麼?”
“不必了,多謝大娘。”
見氣氛有些沉悶,鍾龜年就打岔道:“大娘聽口音,似是河南人家?”
年輕婦人一笑:“鍾爺好耳力。”
“走南闖北的勞碌命嘛。”鍾龜年哈哈笑起來,又掉頭對主人打趣道:“千里姻緣一線牽,真是好緣份啊。”
不料這句恭維話絲毫沒有引起主人夫婦的任何笑意。主人默然不語,而年輕女人眼圈一紅,竟似要掉下淚來,鍾龜年見狀愕然。主人轉頭對妻子柔聲說道:“有勞娘子了,去歇息會兒吧。”
婦人退下後,鍾龜年趕忙起身抱歉,主人擺擺手:“不關鍾爺的事。”
“我的岳丈是河南人士,也是個讀書人,拙荊和我也稱得上是門當戶對,要說倒真是緣分。”主人見鍾龜年坐下後仍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就索性把心裡的苦痛一股腦倒出來:“五年前河南大飢,岳丈和岳母帶著拙荊逃難來魯,當時我剛和家母回到鄉里。那天早上我去看看田裡的莊稼,就遇到了拙荊一家。”
當時那對老夫婦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遇到年輕人時已經餓得說不出話。年輕人口袋裡正好有兩塊麥餅,是母親給他當作早飯的,見狀就掏出來給老人吃下。老夫婦狼吞虎嚥,不料吞下餅子後,老頭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不是感謝,而是嚴肅的質問“汝娶妻否?”得到否定回答後,老頭就指一指身邊的女兒,道出他能開口後的第二句話:“以妻汝”。
“我剛剛回到家鄉沒幾天,家裡家外都還沒安頓好,何況婚姻之事豈能兒戲,我就隨口對岳丈說道:‘家貧,還要奉養老母,難以娶妻。’可是經不住岳丈他老人家反覆相求,我一時無奈,就推託說先回家稟告母親,如果家母同意就可以。”年輕人心裡更有一層顧慮,兵荒馬亂時期,突然增加三張吃飯的嘴,可不是一件輕鬆的小事。
但是兩個老人不依不饒,一定要年輕人把他們的女兒帶回去給他母親看看。拗不過老兩口,年輕人只得答應。但老兩口又說他們走不動,要休息片刻。年輕人也沒多想,就先把老夫婦安頓在一棵樹下休息,還給他們舀些水喝,緊跟著就帶女孩回家向母親說明情況。年輕人的母親也說婚姻之事不可草率,但對老夫婦一家的遭遇很同情,就帶著些飯食和兒子一起去找他們,準備收留這家可憐人稍住幾日。不料等母子二人趕到時,只見老兩口已經在那顆樹上雙雙吊死。如此女孩已經是無處可去,年輕人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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