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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六州,和南方的相州魏州相比,北方各州的遷徙時間比較晚,在十天前才開始發動,在七天前才漸漸形成規模,雖然時間較晚,但因為北方各州更靠近幽州,所受傷害的可能性更大,民眾也更恐慌,因此短時間內匯成的移民浪潮比南方各州更要洶湧,這已經是第四批移民了。
一輛輛破舊的牛車和馬車在官道上吱吱嘎嘎行走,男人牽著牛車,步履沉重走在前面,平板牛車上載滿了他們的全部家當,一些鍋瓢盆碗,盛滿清水的大葫蘆,幾袋糧食麵餅,邊上還有一堆剛剛採摘的山果蔬菜,在車的後面還坐著白髮蒼蒼的父母,他們懷著抱著稚幼的孫子,他們充滿了滄桑的眼睛裡帶著對前途的迷茫和離開故土的傷感。
小孩子則沒有這麼多感受,他抱著一個梨,眼睛裡是興奮和好奇,東張西望,路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無比新奇。
孩子的母親則挺著大肚子跟在牛車旁,看得出她又懷孕了,步履蹣跚,但牛車坐不下這麼多人,她只得跟在丈夫身後步行,一隻手卻小心翼翼地扶住一隻楠木箱,箱子裡可能是她當年的幾匹嫁妝綢緞和幾貫銅錢,或許還有幾件壓箱的衣裙首飾,從女人小心重視的程度,便可看得出這隻楠木箱是他們家最寶貴的財產。
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幾乎官道上的每一個移民家庭都和他們相似,此時,絕大部分人都已經不是為了三十畝地而離開家園,而是為了逃命,為了儘快逃離這片即將爆發戰爭的土地。
朝廷對南附的胡人採取寬容懷柔的政策,給予他們自治和自由的權力,在千里之外的長安當權者眼中,這些胡人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蟲,如喪家之犬,跑到大唐的屋簷下依附,這些胡人的依附給當權者帶來的是妄自尊大心理的滿足。
但對於和這些胡人相鄰生活的底層民眾,感受卻和當權者完全不同,他們看到的更是這些胡人的兇狠和貪婪,喪家犬對上是搖尾乞憐,而對民眾卻不時露出猙獰的犬牙,露出惡犬的本來面目,使這些卑微的民眾對他們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安祿山招募了數十萬依附胡人為兵,柔弱的漢民們都深深體會到了危險將至,只有逃,逃離危險,越遠越好,正因為這種心理,七成以上的移民都選擇了隴右。
一萬八千餘戶民眾在井陘縣的官道上向土門關方向前進,他們以宗族為單位,一個宗族便有百戶人家,以族長來統一安排照顧,每個宗族旁都會有幾十名年輕的小夥子列隊行走,他們手執弓箭長劍護衛自己宗族。
而隊伍中不時有騎馬的衙役來維持秩序,排解宗族之間的糾紛,這時,一戶恆州蔣氏宗族和一戶趙州穆氏家族因年輕人的氣盛而發生了爭吵,互不相讓,數百年輕人對峙著,怒目對視,手執長劍木棒,大有集體鬥毆的架勢,有衙役見勢不妙,急忙去稟報兩州的高官。
片刻,一隊衙役護衛著幾名官員騎馬馳來,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長得十分黑瘦,他便是趙州太守顏真卿,顏真卿在開元二十二年中進士而出仕,幾次出任監察御史,後又升為殿中侍御史,因剛正不阿而得罪了楊國忠,被貶到地方為官,後又升為德州太守,政績顯著,去年因趙州鬧蝗災,他便被政事堂調為趙州太守,在他積極治理下,災情得到了極大的緩解,他已經接到朝廷調令,將回朝出任刑部侍郎,在尚未離任之時,正好遇到了這次河北大移民,他也是堅決支援一名,不惜放緩離任,積極投身到動員趙州民眾的西遷中去,先後送走了三批民眾。
幾名官員中,除了趙州太守顏真卿外,還有恆州太守顏杲卿和長史袁履謙,說來也巧,顏杲卿便是顏真卿的族兄,兩兄弟都在河北為太守,且是相鄰的兩州,也同樣政績卓著,深得民心。
兩位兄弟太守正在商量如何發放官倉糧食問題,忽然聽說有趙、恆兩州的民眾發生爭執,便立刻前來察看。
此時遷徙的大隊已經因為兩戶宗族的爭執而停頓了下來,這兩戶宗族顯然都是大族,兩戶宗族的年輕子弟聚在一起有三百人之眾,他們站在一片空地上對峙,怒目圓睜,情緒激動,而兩個族長也毫不相讓,站在隊伍後鼓動自己的子弟。
其實兩家人的爭端禍起昨夜,因為移民的路途口糧是由官倉提供,每天按人頭髮放,由各宗族的族長來統一領走,由他們進行宗族內的分配,蔣氏宗族昨晚少了兩袋糧食,有人發現可能是被穆家人所偷,兩個宗族便爭吵起來,儘管後來官方又給蔣氏家族補了兩袋糧食作為補償,結束了爭吵,但兩家的矛盾卻沒有解決,今天兩家人發生爭吵,矛盾再一次爆發,且開始熾熱化了。
就在兩個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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