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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未見了,當年他們在戍堡當兵,又一起打小勃律戰役,算得上是患難之交,韓進平有些激動,還不等李慶安開口,他便一躬到地,“卑職韓進平,參加趙王殿下!”
他心中感慨萬分,誰能想到,當年在野外撿到,險些被當奴隸賣掉的年輕人居然成了大唐第一權臣,大唐事實上的儲君,真是人世無常,如夢如幻。
“韓使君不必多禮,這次保住揚州,韓使君一樣立下不世之功,朝廷不會忘記,望韓使君再接再厲,做好漕運事宜,那時也將是使君高升之日。”
有點出乎意料,李慶安並沒有什麼特別熱情的擁抱,也沒有牽他的手述別來之情,而是和對裴晉一樣,對他能及時閉市三天,讓商人們藏匿財物,躲過了亂軍搶砸表示感謝,態度也很平淡,甚至還不如對裴晉那般客氣,就像對一個普通官員一般,這讓韓進平心中微微有點失落,李慶安已經身居高位,難道已經不屑和自己這個地方小官敘舊情了嗎?
李慶安和三人家暄完畢,笑道:“請吧!請進軍營,我們好好談一談揚州的政務。”
“殿下軍務繁忙,我們就打擾了!”
三人談笑風生地跟李慶安走進了軍營。
……
韓進平的家在江都城西北,是一處佔地三畝的中宅,他父親已去世,和老母、妻子、小妾還有三對兒女住在一起,家裡還有一個老僕和兩個丫鬟。
韓進平為官清廉,沒有什麼餘錢買宅,只有老家有幾間破爛屋子,還有十幾畝薄田,也捨不得賣,交給他的弟弟耕種,他現在住的宅子是官宅,按道理他是長史,主管一州政務,他所住的宅子也應是上好官宅,佔地至少要在十畝以上,但由於韓進平不懂官場人情世故,得罪了前任揚州太守,太守便告訴他,官宅一時沒有大的,讓他暫住幾個月,等有了大宅再換,韓進平也不以為意,將家人搬來,住進了現在宅子,這一住就再也沒有動過了。
韓進平不懂官場人情世故,還表現在他的升遷上,他從安西回來後,不僅被赦免了流放之罪,還被李隆基御封為丹徒縣令,丹徒縣是潤州州治所在,屬於上縣,官職已經到了從六品上階,而他現在的揚州長史是從五品上階,整整八年時間,他才升了一級四階。
這並不是他為官不正、缺少官德所致,恰恰相反,他民望極高,每年春耕他積極籌備耕牛種子,還親自下田耕種,民有冤屈,他秉公執法,絕不偏袒權貴,被丹徒民眾譽為韓青天,正是這樣一個清譽卓著的好官,卻在官場吃不香,踢打不開,原因有很多。
首先是他出身低微,父親是佃農,沒有任何身世背景,在極看重門閥背景的唐朝,他首先就是先天不足,一般升遷都輪不到他。
另一方面他被當時潤州太守、李林甫的女婿張博濟所壓制,每年給他考評都是中中,李林甫把持吏部,吏部官員也不敢得罪張博濟,明知對韓進平不公,也只能按照張博濟的考評為準,這就使得他遭受了多年的不公。
李林甫倒臺後,楊國忠上位,楊國忠雖然不像李林甫那樣只看門閥,對很多出身低微的中小官員他也提拔,但楊國忠由於對李慶安不滿,所以對安西系的官員大加貶黜,韓進平也被算進了安西系,使他再一次和升遷失之交臂,一直到安西軍漸漸強勢,楊國忠失勢,韓進平才終於得到升遷,先升潤州司馬,不久便被調為揚州長史,但還是被太守穿了小鞋,這次卻是因為韓進平上任之初,去拜訪太守家時,只拎了一罈丹徒陳醋作為禮物,惹惱了頂頭上司。
從軍營回來後沒多久,天色便漸漸到黃昏了,韓進平也回了家,他有一兒兩女,兒子韓越今年十七歲,在州學讀書,準備後年進京參加科舉,兩個女兒都還小,一個七歲,一個六歲,分別是妻妾所生,都是他從安西回來後所得。
一家老小就靠韓進平的一點點俸祿過日子,好在當年韓進平得賞三百兩銀子,還清了欠債,而且地方有官廨田的租金補貼,比朝廷俸祿略高,也能按時發放,因此韓進平家裡雖然清貧,但日子也勉強能過得去。
韓進回到家,他的妻子鄭氏便笑著迎了上來,“老爺回來了!”
鄭氏是韓進平讀書時的師尊之女,書香門第,溫柔美貌,十分賢惠,當年她被縣令欺辱,韓進平一怒之下殺了縣令,被髮配安西從軍,鄭氏便一個人將家撐了起來,照顧一家老小,韓父去世,她賣田葬了公公,耕田織布,養活哭瞎了一隻眼的婆婆和年幼的兒子,直到韓進平立功被特赦,她又覺韓進平子嗣單薄,便將跟隨自己多年、已視之為妹的陪嫁丫鬟嫁給韓進平做妾,可謂賢妻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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