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3/4 頁)
抗辯說今天是勞動節幹嗎還叫我工作呢?父親笑著說用勞動來慶祝勞動節不是更有意義麼?父親的這句話給我的印象很深,因為一向嚴肅的父親難得說出這麼句詼諧的話。所以今天一聽佟管教關於以勞動慶祝勞動節的話我就記起父親曾說過的相同的話。不同的是父親的話大哥可以不聽,而佟管教的話我們就只能從命。對我而言,過節倒給我增添了許多憂慮,我擔心場部要為過節殺豬,隊長會不會還要鍛鍊我繼續叫我去出這個公差?雖然上回殺豬沒出現頭一次殺牛那樣的過失,可還是恐懼得要命,心不住地抖。我聽說人驚嚇出來的毛病很難復原,也就是那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我想要是隊長抓住我不放早晚我會嚇出心臟病的。
早晨起床,我的心就怦怦地跳,耳朵裡也總是聽到豬在叫。我盼著早點敲,越盼就越是不響,好像成心折磨人似的。我還盤算著找一個能推掉公差的合理說法,說法想出了不少,可我明白哪樣也不能讓我得逞。只須管教一句:是隊長的命令,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得乖乖地從命。這個勞動節的早晨對我是極其殘酷的。我幾乎感到支撐不住了,要病倒。鋼軌終於敲響了。哪次出工也沒像這次出工讓我高興不已。走出牢營的大門口,我竟興奮得想唱歌,《西波涅》欲衝口而出,我及時咬緊了牙關。歌只是在心中唱起。五月的田野已是滿眼碧綠,遠處的帽兒山也成蔥綠一片了。我嘆了口氣,馮俐的容貌這時浮現於我的眼前。每逢佳節倍思親,無論是不是“佳節”,我都會想著馮俐。馮俐究竟怎麼樣了呢,我迫切想知道。
5月5日:休息半天。張撰贈畫。
——上午休息。洗了衣裳就坐在鋪位上看書。張撰持一張紙走來,說老周送你一張畫,獻醜了。我接過來,見是一幅鉛筆素描畫。我冷丁覺得畫中風景十分熟悉,遂問畫的是什麼地方。他說你真的看不出來嗎?經這麼一說,我倒認出了他畫的是帽兒山。山的輪廓走勢,山坡上的樹木以及掩映在樹木中隱約可見的“東宮”,都十分地逼真與傳神。畫面落款處寫著一行小字:心中的西波涅。這一剎我感受到一種濃濃的情誼。我說謝謝你老張。他說不用謝,想看就拿出來看看。又說可惜沒有油彩,有油彩的話可以畫一幅更逼真些的。我說這畫就夠好了。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張撰放低聲說老周我不知道你女朋友長得什麼模樣,知道的話我會讓她出現在畫面裡。我說她在不在畫中對我都是一樣的。他說是的,人在你心中,這就足夠了。我點點頭。他又說老周我有一個心願,哪一天能見見“東宮”裡的那些妃們,相信會畫出一幅佳作的。我說如果畫這麼一幅畫,無論其思想深度還是美學價值都是了不起的。他點點頭,說我一定要畫出來的,否則就對不起她們。這時許多人都圍過來看畫。我們的談話就結束了。我不由想起那天在井底下和張撰的談話,心想也許真如張撰所言在勞改農場能夠尋覓到美的,儘管是一種悽美。
5月7日:高衝與高幹,強中自有強中手。
——天氣已經轉暖,打井暫告一段落,開始春耕和給麥地澆水。新打出的井立刻派上用途。
以前為了調配的方便,場部給各大隊的任務多是單一的,如打井專門打井,修渠專門修渠。現在為各大隊劃分了地塊,地塊上的活由各大隊自己調配。任務從大隊下到各班,又成單一的了。耕種的專門耕種,澆麥的專門澆麥。對比起來,耕地更勞累些。我們班倒黴,分了耕地,耕地沒有機器,也沒有牲口,全部靠人。犁具是木工隊製造的“二人抬”,一人在前面用肩拉,一人在後面用肩扛,拉的扛的都不輕鬆,幹不上半天肩膀就腫了。“二人抬”數量有限,剩餘的人要用钁頭刨。分配活計時高幹看誰不順眼就讓誰使用“二人抬”,而不順眼的自然是我們這些老右。我們一邊犁地一邊感到憤懣。到大半晌時,佟管教有急事回了場部,走得匆促將大衣和帽子落在工棚外面。工棚是冬季打井時臨時搭建的,供管教們避風寒之用。佟管教的衣帽就掛在工棚的門口,遠遠看去像佟管教站在那裡。休息的時候高衝湊到我跟前,悄聲說時機到了。我問什麼時機。他說整治高幹啊。我問怎麼整治。高衝如此這般地對我說了一通。我有些擔心,說這樣你會有麻煩的。他說不怕。說完就向工棚走去。我看著他取了佟管教的衣帽進到工棚裡面,便按他的“部署”到不遠處的溝邊去找高幹。高幹這時拉完屎剛提上褲子。我說市裡檢察院來人找你。他一聽臉變了色,哆嗦著繫腰帶的手問檢察官怎麼到地裡來了。我說不曉得。他問檢察官在哪兒。我說在工棚裡。他不敢怠慢,慌里慌張地向工棚奔去。看他進了工棚我立刻把高幹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