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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誰都不認為我死了,更不認為我的精神有問題。只是覺得我有點不舒服,拉著我就上樓了。上樓的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已經死了,那麼這就是我最後一次和他們這樣一起親密地肩搭肩上樓,以後他們再見到我就會害怕了。想到這裡我真想哭啊。
進了寢室,寢室裡的狀況更讓我說不出話來。
我的被子和書滑落在地上,窗戶大開著。
這麼說至少在床上的那一幕是真的,我真的曾經為了拿鏡子從床上摔下來。“段雲,你怎麼轉性了?東西落了一地,也不收拾收拾就出去?”一個同學說。他說的很對。這不是我的風格。我平常睡覺很安靜,絕對不會從床上跌下來;而且我有潔僻,見不得東西亂七八糟的。如果當時拿鏡子只是跌到床下面,我無論如何都會收拾好屋子,而不會任由一切就這麼維持原狀。
我死了,我死了。我在心裡這麼說,下意識地走到窗邊,從這裡往下看去,那種飛墜的感覺又來了。我嚇得後退兩步,就在這是,窗框上一件東西吸引了我。
窗框上的釘子,就是掛鏡子的那一枚釘子,上面有一小片衣料在飄拂。那衣料是白色棉布衣料,似乎還有一點血跡。當時我穿的正是一件白色棉布休閒衣。我找遍自己全身,在衣襟和袖口分別缺了兩塊衣料,缺口毛糙,看來象是被撕扯下來的。我取下窗臺上那塊布,將它對在袖口上——正好吻合。就在袖口的位置,我的手腕有一道深深的傷痕,彷彿是被什麼利器劃破,袖口部位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先前我一直沒注意到。我仔細察看了一下,那枚釘子上也有一點血痕跡,想必是我跌下去的時候劃破手腕留下的。
可是衣襟上缺的一塊三角形衣料卻沒有看見。衣襟下的肌膚有一道鮮紅的劃痕,其中一部分已經淤青,但是沒有出血,看上去象是被某種鈍器劃傷的。
如果我真的曾經摔下七樓,那麼……我慢慢從視窗探出頭——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三樓的視窗,有一根鐵棒伸出——那是三樓的同學用來晾曬衣服自己支的支架。鐵棒上鏽跡斑斑,一點飛揚的白色令我徹底地絕望了——那就是我衣襟上所缺的布料。
沒錯,我的確曾經摔下七樓,在視窗的釘子上劃破了手,在三樓的鐵棒上劃傷了腰,然後在一樓的地面上死了。
當晚,我一個人在落雁湖畔挖了個坑,將那面鏡子的鏡框埋起來。我的心裡覺得十分淒涼,彷彿不是在埋鏡子,而是在埋葬自己。鏡框有我來埋,我自己的屍體呢?
我不知道要找誰來幫忙,這件事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說不定會把我送進精神病院。可是一個人承受這樣的事我受不了。於是我來找冷醫生。
段雲說到這裡就停下來,把目光投向冷心。冷心發現自己突然負起了把事情說完的責任,只得繼續說下去。
段雲來找冷心是10月15日夜裡7點,太陽終於隱沒了最後一絲光芒,黑夜真正的來臨了。
到那時候,段雲已經一個人在校園裡轉了不知多少圈,並且在落雁湖畔埋好了鏡子。終於在自己瘋掉之前決定來找冷心。
冷心正準備出門鍛鍊身體,就看見段雲飛快地進來,四處看了一陣,問道:“冷醫生,這裡還有別人嗎?”他的臉色慘白,隱隱透著青色,整個面孔彷彿有些扭曲。冷心立刻懷疑他磕藥了。這一陣南城許多高校生被發現在偷偷磕藥,第三師範雖然沒有發現,但是冷心作為醫生還是收到了上級的警報。何況段雲當時的樣子實在很象資深磕藥人士。
“沒有,怎麼?”上上下下打量過一番後,冷心確定如果真有不良企圖,這個瘦弱的學生也決不是自己對手。
“醫生,我不舒服。”段雲一時間不知從和說起。
“哦,哪裡?”冷心重新穿上白大褂。
段雲又象今天一樣猶豫了半天,直到冷心差點摔門而去,才心一橫,竹筒倒豆子般全部“招供”。
冷心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個孩子瘋了。
段雲從冷心的表情裡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大聲道:“醫生,你認為我瘋了是不是?好,只要你能確定我是瘋了,我一樣感激你。”
這番話讓冷心稍稍改變了一些對他的看法。他看出段雲一定處於極度的困惑中,急需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然後他仔細分析了一下段雲的描述,發現他的語言十分具有邏輯性,不象是個精神有毛病的人。當然他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又做了一些醫學上的測試,最後的結論是段雲根本沒有精神上的疾病。
段雲聽到這個結論卻並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