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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一個人丟在這裡,所以上了船又下船。』
『啊!這我又要浮一大白!』嵇鶴齡自己取壺斟滿,一飲而盡,向胡雪巖照一照杯又說∶『現在能夠象你這樣急人之難。古道熱腸的,不多了。』
這句話他聽懂了,機變極快,應聲答道∶『至少還有一個,就是仁兄大人閣下。』
說著,胡雪巖回敬了一杯,嵇鶴齡欣然接受,放下杯子,有著喜不自勝的神情,『雪巖兄,人生遇合,真正是佛家所說的「因緣」兩字,一點都強求不來。』
『喔,原來「姻緣」兩字,是佛經上來的?』
這一說,嵇鶴齡不免詫異,看他吐屬不凡,何以連『因緣』的出典都會不知道呢?但他輕視的念頭,在心中一閃即沒,朋友投緣了,自會有許多忠恕的想法,他在想,胡雪巖雖是生意中人,沒有讀多少書,但並不俗氣,而且在應酬交往中,學到了一口文雅的談吐,居然在場面上能充得過去,也真個難能可貴了。
他還沒有聽出胡雪巖說的是『姻緣』,不是『因緣』。只接著發揮他的看法∶『世俗都道得一個「緣」字,其實有因才有緣。你我的性情,就是一個因,你曉得我吃軟不吃硬,人窮志不窮的脾氣,這樣才會投緣。所以有人說的無緣,其實是無因,彼此志趣不臺,性情不投,哪裡會做得成朋友?』
胡雪巖這才明白,他說的是因果之『因』,不是婚姻之『姻』,心裡越發不是味道,但也不必掩飾。『鶴齡兄,』他很誠懇的說,『你跟我談書上的道理,我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你儘管談,我聽聽總是有益的。』
這一說,益使嵇鶴齡覺得他坦率可愛,不過也因為他這一說,反倒不便再引經據典,談談書上的道理了,『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雪巖兄,你倒也不必忒自謙。』嵇鶴齡說,『我勸你閒下來,倒不妨讀幾首詩,看看山,看看水,這倒是涵泳性情,於你極有益處的。』
『你這幾句話是張藥方子,』胡雪巖笑道∶『可以醫我的俗氣。』
『對了!』嵇鶴齡擊節稱賞,『你見得到此就不俗。』
這一來,他的談興越發好了,談興一好酒興也一定好,又添了兩斤竹葉青來。酒店主人也很識趣,從吊在湖水中的竹簍裡,撈起一條三斤重的青魚,別出心裁,捨棄從南宋傳下來的『醋溜』成法不用,仿照『老西兒』的吃法,做了碗解酒醒脾的醋椒魚湯,親自捧上桌來,說明是不收錢的『敬菜』。於是嵇鶴齡的飯量也好了,三碗『冬春米』飯下肚,摩著肚皮說∶『從內人下世以來,我還是第一次這麼酒醉飯飽。』
他這一說,倒讓胡雪巖想起一件事,『鶴齡兄,』他問∶『尊夫人故世,留下五六個兒子,中饋不可無人,你也該有續絃的打算!』
『唉!』嵇鶴齡嘆口氣,『我何嘗不作此打算?不過,你倒想想,五六個兒女需要照料,又是不知哪一年補缺的「災官」,請問,略略過得去的人家,哪位小姐肯嫁我?』
『這倒是實話。』胡雪巖說∶『等我來替你動動腦筋!』
嵇鶴齡笑笑不答。胡雪巖卻真的在替他『動腦筋』,並且很快地想到了一個主意,但眼前先不說破,談了些別的閒話,看著太陽已落入南北高峰之間,返照湖水,映出萬點金鱗,暑氣也不如日中之烈,柳下披風,醉意一消,真個『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一到黃昏,城門快要關了,兩人戀戀不捨地約了明天再見。
胡雪巖直接來到王家,王有齡正好送客出門,一見便拉著他的手笑道∶『雪巖,你的本事真大,居然能把這麼個人降服了,我不能不佩服你。我去拜過他了,封了八兩銀子的奠儀,不算太菲吧!』
『這無所謂。』胡雪巖答道,『他已經自告奮勇,明天上午一定會來回拜,你就開門見山跟他談好了。』
『自告奮勇?』王有齡愁懷盡去,大喜說道∶『好極,好極!明天晚上我請個客,把魁參將和新城縣的兩個紳士約了來,好好談一談。你早點來!』
第二天下午,胡雪巖依約,在家吃完午飯就到了王家。不久,嵇鶴齡也到了,他在上午已來回拜過王有齡,接受了晚宴的邀請,同時應約早到,好先商量出一個具體辦法,等魁參將和新城縣的紳士來了,當面談妥,立即就可以動手辦事。
『鶴齡兄,』王有齡說,『早晨你來過以後,我一直在盤算,新城縣令已為匪僧慧心戕害,現在是縣丞護印。我想上院保老兄署理新城,有「印把子」在手裡,辦事比較方便。當然,這是權宜之計,新城地瘠民貧,不好一直委屈老兄。將來調補一等大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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