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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大慈恩寺內的院子裡徘徊。
徘徊著不去。
徘徊在所有的角落,徘徊在所有經文的字裡行間。
總有輕輕的腳步聲。
總有人在不停地掀動著經書。日日夜夜。
那是個多麼悽慘的無家可歸的孤魂!
後來在綴文大德們的要求下,玄奘法師在譯經的伽藍裡又專門闢出了一間經房。那房是空的。沒有人住,但卻擺滿了經書。從此,那孤魂像是有了皈依。
一切平息了下來。
高陽公主只看到了那血。那親人的血。血被雨水沖刷著,順著西市場那骯髒的石板路,蜿蜒地流淌著。
高陽公主的馬車飛快地賓士著,濺起了一路的血漿。那車繞著剛才行刑的高臺,轉了一圈又一圈。
人們認識那馬車。幾年前,常常會在會昌寺的紅牆下見到那華麗的馬車,也常常會看到一位美麗的貴婦從馬車上下來,走進會昌寺。那很多的黃昏。人們猜測著。因猜測使那個不知名姓的女人變得更加神秘。但是,終於有了謎底被揭穿的這一天。“玉枕事件”不脛而走,很快成為街頭巷尾的流言主題。而辯機的被斬殺又使種種猜測得到了證實。人們終於確知,那個總是乘坐著豪華馬車來會昌寺的神秘的女人,就是傳說中異常美麗的高陽、當朝天子的女兒。
人們在這灰濛濛的清晨,冒著雨趕往西市場,不僅僅是想親眼目睹那個與公主通姦的和尚,也想看看那公主在她的情人被她的父親殺死時,是不是也會趕來為她的情人送行。
公主沒有出現。
人們覺得辯機在被斬殺前,也一定等待過。否則他的眼睛為什麼始終在望著遠方。那一定是他在期盼著什麼。
但是公主沒有來。
辯機終於被斬殺。
人們竊竊私語,在竊竊私語中罵著高陽。
然而在這雨和血的早晨,在弘福寺一陣一陣飄來的鐘聲裡,終於還是有人等到了那輛馬車。
她來遲了。
儘管她來遲了,但她還是英勇地來了,在眾目睽睽之下。
單單是那賓士的絕望的氣勢就已經使人們不敢妄加評判,更不敢譏諷嘲弄了。
沒有熱鬧。
人們呆站在那裡。
人們眼看著那輛馬車踏著血漿,繞著行刑的高臺轉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是感天動地的悲哀。每一圈都是撕心裂肺的絕望。
人們等待著。
人們不知道那個國色天香的公主會不會從馬車裡走出來。
後來那馬車停了下來。停在了街角。馬在大雨中喘息著。馬的閃亮的皮毛上也濺滿了辯機的血。
那輛馬車就停在那裡。守候著。直到黃昏。那寧靜的悽慘的莊嚴的姿態,就彷彿是一座碑,矗立在辯機的刑臺前。
那是種悲壯。
悽慘而執著的悲壯。
那悲壯持續著。直到黃昏。黃昏時,雨依然下著。於是,原本打算來看熱鬧的人們散了。大街上不再有人願陪著那輛雨中的馬車過夜。他們也不知道那輛馬車究竟要在刑臺前守候多久。
然後是暗夜。
第二天清晨人們再來的時候,西市場已空無一物,誰也不知道那馬車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整整一個晝夜的雨,終於洗淨了辯機的血。那刑臺旁的十字街口,又如往日般熱鬧。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人們很快忘了辯機。幹嗎一定要記住這個犯禁的和尚呢?人們只是把辯機和高陽公主的浪漫故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
也只有一段時間。
談資總有新的話題替代。
後來這故事也慢慢銷聲匿跡。
西市場那棵古老高大的柳樹依然蒼綠。唯有它見證著永恆的悲哀。
高陽公主 第二卷 第五章(2)
高陽公主是在深夜回到房府她的庭院的。
她從馬車上走出來,竟沒有人來服侍她。她叫醒了房遺愛。她要他立刻給她找來幾個奴婢。她的奴婢已全軍覆沒。連淑兒也沒有了。
高陽公主已經幾天幾夜沒睡了。
她睡不著。腦子裡亂極了。但總之她覺得快瘋了,快熬不住了。她已經到了極限。
她像是丟失了什麼。
一件最最重要的東西。生命裡的。
她不知自己在刑臺前日夜守候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哭。那是種欲哭無淚的悲哀。那悲哀是絕頂的。她不知此刻辯機已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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