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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掩不住心中的悲哀。他覺得母親此生儘管享盡榮華但她依然不幸。在大唐的王朝中卻身為隋煬帝的女兒,母親一直為此揹負著重壓。她不能被封后。而她的兒女們也被另眼相待。恪知道,母親這麼多年來就一直生活在這壓抑中。她始終對孩子們深懷著歉疚。為此,楊妃從來就沒有真正地快樂過。
恪就是因為了解著母親心中的不幸,他才格外地悲傷。
但,終於解脫了。恪又為母親慶幸。
楊妃陪葬昭陵。
楊妃之所以能青史留名,因為她是隋煬帝的愛女,又因為她生下了一個十分出色的擁有著雙重皇室血統的兒子吳王恪。
恪在前來弔唁的宗族的親人們中默默無語。這是多年來恪在朝中權力的爭奪戰中積聚的一份為人處世的智慧。既然他是庶出。既然他還帶著一份敵人的血統。既然他已遠赴江南已遠離了這京城權勢爭鬥的中心。他又何苦要引火燒身呢?何況他早已是有家室兒女的男人。他再也沒有勃勃的朝氣和雄壯的野心。他的心的深處只有苦澀和冷漠。還有對親人的那一份溫情和責任。
待楊妃下葬之後,吳王一家便離開了長安。
但他在臨行前的那個晚上,冒險去房府看望了他最最牽掛的妹妹高陽公主。
那個寒冷的月夜。
吳王恪的馬車悄然停在高陽公主的院外。
他早已聽說房府中近來的諸多變故。高陽公主此次被明令不許去為楊妃送葬。恪還沒有見過高陽,他不能就這樣離開長安。
恪走進高陽公主的院落。一片淒冷肅殺令恪寒意頓生。
灰頭灰臉的房遺愛把吳王恪帶進院子後,便被高陽公主支走了。他能和皇室中很多王孫貴族攀附,但就是不能接近吳王李恪。他甚至不敢同吳王李恪講話,他甚至比懼怕唐太宗還要懼怕恪,他對恪從始至終深懷了一種很深很深的敬畏。也許還有由這敬畏所衍生的那一重很深的仇恨。
高陽公主在房間裡只剩下了她和恪之後,走上前去。她抱住了恪。她說,三哥,抱緊我。
恪便抱緊了高陽。恪說,我不能不來看你。
恪在幽暗的燈光下仔細地審視高陽。她年輕的眼角旁竟也出現了許多細碎的皺紋。於是恪的心裡很難過。恪說,我已不能如往日那樣保護你了。
確實這已不是往日,可以消消停停地傾吐離情別意。非常時期溫情都很短暫,高陽很快就開始向三哥宣洩近來內心的激忿。她說當今朝廷是外戚專政。皇帝大權旁落。治不過是一個無能的擺設。他們這些皇室的後代也就只能被那老賊任意宰割。三哥你不能眼看著咱們丟了江山而無動於衷啊!
高陽的激忿使李恪的心情更加沉重。他苦笑著說,當初父皇要我遠離京城也許不是一件壞事。
可是三哥你怎麼能如此袖手旁觀呢?那我們李家的王朝就真要落在那個混蛋老臣的手中了。
可我們又能掙扎出什麼呢?高宗雖是皇帝,卻完全唯長孫無忌之命是從。你和房家兄弟的事顯然是被他利用了。高陽,不要再鬧下去了。我甚至希望你能跟著房遺愛到房州去。那裡天高皇帝遠。那裡……
三哥,三哥你變了。你好像不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吳王了,你變得……
膽怯了,懦弱了,對嗎?是的。我承認我現在的心境同父皇在世時不一樣了。心境不一樣是因為處境不一樣。但有一點是不會改變的,那就是我對你的關愛。
好了,我要走了。我覺得這長安城內到處是眼睛又到處是殺氣。所以高陽你一定要好好地善待自己,千萬不要再自投羅網。
高陽說,三哥我不知道今生今世我們兄妹是不是還能見面。其實我早就覺出了那長孫的劍就懸在我的頭頂。我早就有了那預感,是因為有了那死的預感我才想將這死編織得轟轟烈烈。我拉上了房家的兄弟。我已已經在西市場的刑臺上被父皇親手殺死了。我所剩下的事情就是報復那些曾使我不幸的人。我傷害他們也傷害我自己。我把生活搞得亂成一團。反正我要死了。而唯有三哥你。恪。唯有你這個真正疼我愛我的男人依然活在這無望的世間。我會想念你的。你能也如我一樣無論我活著還是我死後全都想著我嗎?
恪說,當然,否則我就不會來看你了。恪把高陽的手拿到了他的嘴邊親吻著。
高陽緊緊地摟住了吳王。她把她柔軟的身體貼在了吳王僵硬的身體上。冬夜很寒冷。高陽的心也很寒冷。然後,她放了吳王。她說你走吧。活著。活著想念我。
恪難過極了。他不懂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