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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戰。
高陽公主 第二卷 第四章(1)
房玄齡在玉華宮治病期間,公主便常常來父親的寢殿和父親聊天兒。
後來有一天,高陽在唐太宗龍床的枕邊無意間看到了那本《大唐西域記》。
那麼熟悉的筆跡。
高陽的臉色陡然蒼白,她的心像是被捏緊了。很疼。她喘不過氣來。她認得那字型。她知道那是辯機寫的,而辯機是她的親人。
高陽公主拿起了那本書。
你若喜歡,可拿去看看。
不,我不看。我對那西域沒什麼興趣,我只是……
高陽把那書放回到唐太宗的枕邊。她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再和父親聊天兒。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想不到父親所欣賞的那個僧人,竟然就是她那麼深愛但已棄她而去的那個男人。然而她卻什麼也不能說。
她很難過。她以為她對他已經淡泊。但是沒有。她依然深愛著他依然朝思暮想地掛念著他。但是他們卻不能相見。永生永世地不能相見。
高陽再度悲痛欲絕。是那《大唐西域記》引起的。她在那悲痛欲絕中仇恨。她恨命運對她的不公,恨自貞觀十九年初玄奘返國,她便沒有過成一天好日子。整整三年,高陽再沒有見到過她的辯機。
三年了。
整整三年,高陽不知道她是怎樣熬過這沒有辯機的日子的。一開始,她只要一聽到遠遠傳來的弘福寺的鐘聲,就會傷心落淚。但是弘福寺的鐘聲天天會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而三年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當鐘聲響到一千次的時候,公主的心也麻木了。她覺得她好像已經不記得這世間還有過辯機這個人。那不過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唯有她朝夕相處的那兩個慢慢長大的兒子有時候會提醒她那往事。
然而就在這玉華宮裡,在她父親的枕畔,她卻看到了那神的筆觸。她確確實實是觸到了它們,但她丟下了那本《大唐西域記》。她很慌亂。她不願承認那書、那筆跡同她有著切膚的聯絡。
《大唐西域記》卻像乾柴一樣燃起了高陽公主的慾望。在那一刻,高陽公主的內心萌生出一個確信,那就是辯機不是神,而是一個真實的存在。他確曾與她有過肌膚之親。她的兒子們也不是天神的賜予。他們有父親。他們的父親是連皇帝也要稱讚的博學之士。
於是,在玉華宮中高陽公主轉悲為喜。她覺得她不必像現在這樣行屍走肉般地、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她是有希望的。她想她該等著辯機。她想終會有譯完佛經的那一天。哪怕那一天很遙遠。但是她要等著他。
那是午後,房間裡沒有人。
高陽靜靜地走過去。她來送一些水果。她是第一次主動地、單獨地來看房玄齡。她聽到御醫說,房玄齡已不久於人世了。
所以她來。被一種莫名的感情驅使著。她想是因為她很同情這位病中的老人。把她嫁給並不愛的房遺愛畢竟不是這位老人的錯。
他睡著。實際上已經昏迷。
高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醒,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該走過去幫他擦掉他額頭上的那些汗水。她猶豫著。她覺得她和他很陌生。她是在他的彌留之際來到他身邊的。她覺得此刻睡在那裡的房玄齡就像是她的爺爺。
他是那麼蒼老。
而他的呼吸又已是那麼微弱與艱難。
於是高陽還是走了過去。她輕輕地拿起房玄齡枕邊的汗巾去揩抹他額上的汗水。她並不是想盡什麼孝道,她只是很同情這個老人罷了。她不忍那汗水總是在那裡侵擾著他。
就在高陽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她身後有人在呼喚她。
孩子……
那麼微弱的嘶啞的。
高陽知道那是在叫她。她扭轉身。她看見了那老人已經睜開了他的眼睛。
高陽走過去。
她坐在了床邊的那把椅子上。
她遲遲疑疑地把她的手遞給了老人。她讓那隻佈滿了青筋和黑斑的枯瘦的手抓住了她。
然後她聽到了老人斷斷續續的微弱的聲音。她伏下身子,把耳朵湊到老人的嘴邊,她仔細諦聽著。
孩子,謝謝你來。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你說。嫁到我們房家委屈你了。我在這裡向你道歉。我知道遺愛是個沒有出息的孩子。看著你一天天地在房家受苦,我心裡也很難受。弘福寺譯經儀式的那天,我看到了辯機。我看得出他也很痛苦,但又有什麼辦法呢?我們誰也無法選擇自己的生存方式。孩子我只能囑咐你好自為之。我不能幫你。我只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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