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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章 母子別
安福門是皇城西中門,自東宮而出沿西門行,出得安福門後,一路西縱,邁過兩坊撥馬向南,過了義寧,居德坊便在眼前。
長安城北六坊是真正皇親權貴聚集之地,一條大街望去,沿著坊牆而開的高門闊戶簷簷相連,路面上不論早晚清得皆乾乾淨淨。下晌又起風雪,鋪在路上一層細絮輕沙,馬蹄翻踏而過如飛疾玉。離坊門關還有半個時辰,路上歸家行騎車馬漸自多了起來。多是行色匆匆,偶有熟人相見,也不過閒聊幾句便罷。
可今日,居德坊東北角上卻沿著路邊停著一輛青油小車,單駕匹馬不說,車板上只坐著一黑臉壯臉。三四十模樣,面色黢黑不說,還隱隱露著煞氣。一件緺色圓領袍子滾著灰白夾色的狐領袖絮,甚貴氣卻掩不住那股武夫的粗蠻。
柳江自到溫家後,從不曾挑過差事,低頭沉默裝入僕婢行列,凡主人事必依從。可今日二孃這件差事,著實讓柳江厭煩。停車到此已經大半個時辰去了,可路那頭卻依然不見程駙馬的影頭。照理來講,早該下值了,騎著良駒,從東宮至此不過一點鐘。“二孃,可還要等?”
“再等一點。”寶襲說得甚乾脆,柳江無法回嘴,只得再等。
不過幸得這次,沒有再等多久,便瞧著一青駒散跑著自北而來。馬背上一青年郎君,二十餘歲面色甚白,劍眉星目十分俊逸。紫袍玄冠外披著硃色的皮裘,踏雪而來,描不出的一種風姿似文武星,又似銀彎刀。柳江皺眉,他平生最厭的便是形如孔雀般的男子。那個人是,眼前這個與那人交好的程駙馬也差不離了。雖是厭惡,可到底忠人之事,咳了一下。裡頭寶襲聽得動靜,忽拉一下,撩開了車上棉簾。
路上行人本不多,停車更少。此車本便引人注目,程處亮又不是瞎子自然遠遠就瞧見了。覺得有些怪異,卻也不打什麼。現在他心裡什麼也顧不上想,連打馬都覺得無甚力氣,由座下騎自已走著。一路停停歇歇,耗到這會子才看見居德坊。漫天的細沙雪撲在臉上,也已經不覺得冷冰如刀。幾乎散過十字街時,聽得一聲著意咳嗽,不自覺掃眼看去,瞬時便呆住了。
柳江?
溫二孃?
“見過駙馬。”
簾外露臉,見人過來,便是放下了棉簾。車裡狹小未尊暖爐,懷裡抱著一個,雖不足用卻聊勝於無。寶襲調好心思,放溫聲調與停在車外之人招呼。
隔著簾子也叫見嗎?程處亮嘴角抽了抽,可這會子卻不同初見時模樣了。有事相求,自然語氣要軟和些:“有勞溫娘子了。”車裡依稀聽見一絲輕笑,而後便是清脆女聲:“吾前幾日送了一條予公主府上,約公主十六日到安邑坊玩賞溫家新燈。”
十六?到溫家賞燈?
程處亮一雙劍眉剛擰住,卻瞬時明白了。一股甜意從心底湧了上來,隔著車簾無法施禮相謝,卻不知這是不是也是這溫小娘子著意做的了。如此,便只有把話放在明處了:“受此大恩,處亮定當銘記。”
男人的記性也能當真?寶襲大大的翻了個大眼,話語卻是斯和有禮:“不敢!二孃微末,只有這樣了。公主來與不來,什麼時候來,都不是二孃能定的了的事。至於來了以後又如何?更是不知。”
這話?本是不該說出來的隱句,可一旦說出來,想必是有後話的。
“溫娘子何妨快人快語?”
隔著簾子最大的好處,就是完全不必要看人臉色,影響情緒,一切如既定而走,才不會枉此一行。寶襲話聲比簾外更脆:“公主再尊貴,亦是女子。二孃還是那句話,當斷不斷,一生難斷。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駙馬這次可要選對了才走。”說罷,腳尖點了一下車板。柳江知意,便打鞭馳車起來,不過須刻便已經轉過馬頭,拐入群賢坊東西路,再不見蹤影了。
留下程處亮單人獨騎,立在風雪路間,暗自品味。當斷不斷,一生難斷?
好一個溫家小娘子。
既已到坊,盧國公府便在眼前。七八日未曾歸來,入府後竟然又多了許多生臉。程處亮心中冷寥更甚,才自下廊,便見大管家懷仁急慌慌的行過來,雖仍是步足,卻訝然快速!耳邊一句低語後,程處亮臉色大變,嗖的一下就是衝向了後宅。左彎西衝,直入阿爺正院,才進院中就聽得裡面三弟大哭,院中一概僕役全不見蹤跡,只餘新來‘平安’一個,立在院口。見駙馬進來,低頭回話:“國公請二郎快些進去。”
程處亮眉頭擰得更緊,大步行到屋外。面臨門戶時瞬不及息的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又是一臉急憂的叩響了門:“阿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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