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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分別。只是剃眉剪須,深眼高鼻,有些古怪。出來見了眾人,行賓主禮,坐定了。兩杯茶罷,站起身來,請到一個大廳上。只見酒筵多完備了,且是擺得濟楚。元來舊規,海船一到,主人家先折過這一番款待,然後發貨講價的。主人家手執著一副法浪菊花盤盞,拱一拱手道:“請列位貨單一看,好定坐席。”
看官,你道這是何意?元來波斯胡以利為重,只看貨單上有奇珍異寶值得上萬者,就送在先席。餘者看貨輕重,挨次坐去,不論年紀,不論尊卑,一向做下的規矩。船上眾人,貨物貴的賤的,多的少的,你知我知,各自心照,差不多領了酒杯,各自坐了。單單剩得文若虛一個,呆呆站在那裡。主人道:“這位老客長不曾會面,想是新出海外的,置貨不多了。”眾人大家說道:“這是我們好朋友,到海外耍去的。身邊有銀子,卻不曾肯置貨。今日沒奈何,只得屈他在末席坐了。”文若虛滿面羞慚,坐了末位。主人坐在橫頭。飲酒中間,這一個說道我有貓兒眼多少,那一個說我有祖母綠多少,你誇我退。文若虛一發默默無言,自心裡也微微有些懊悔道:“我前日該聽他們勸,置些貨物來的是。今在有幾百銀子在囊中,說不得一句說話。”又自嘆了口氣道:“我原是一些本錢沒有的,今已大幸,不可不知足。”自思自忖,無心發興吃酒。眾人卻猜掌行令,吃得狼藉。主人是個積年,看出文若虛不快活的意思來,不好說破,虛勸了他幾杯酒。眾人都起身道:“酒勾了,天晚了,趁早上船去,明日發貨罷。”別了主人去了。
主人撤了酒席,收拾睡了。明日起個清早,先走到海岸船邊來拜這夥客人。主人登舟,一眼瞅去,那艙裡狼狼逾逾這件東西,早先看見了。吃了一驚道:“這是那一位客人的寶貨?昨日席上並不曾說起,莫不是不要賣的?”眾人都笑指道:“此敝友文兄的寶貨。”中有一人襯道:“又是滯貨。”主人看了文若虛一看,滿面掙得通紅,帶了怒色,埋怨眾人道:“我與諸公相處多年,如何恁地作弄我?教我得罪於新客,把一個未座屈了他,是何道理!”一把扯住文若虛,對眾客道:“且慢發貨,客我上岸謝過罪著。”眾人不知其故。有幾個與文若虛相知些的,又有幾個喜事的,覺得有些古怪,共十餘人趕了上來,重到店中,看是如何。只見主人拉了文若虛,把交椅整一整,不管眾人好歹,納他頭一位坐下了,道:“適間得罪得罪,且請坐一坐。”文若虛也心中糊塗,忖道:“不信此物是寶貝,這等造化不成?”
主人走了進去,須臾出來,又拱眾人到先前吃酒去處,又早擺下幾桌酒,為首一桌,比先更齊整。把盞向文若虛一揖,就對眾人道:“此公正該坐頭一席。你每枉自一船貨,也還趕他不來。先前失敬失敬。”眾人看見,又好笑,又好怪,半信不信的一帶兒坐下了。酒過三杯,主人就開口道:“敢問客長,適間此寶可肯賣否?”文若虛是個乖人,趁口答應道:“只要有好價錢,為甚不賣?”那主人聽得肯賣,不覺喜從天降,笑逐顏開,起身道:“果然肯賣,但憑分忖價錢,不敢吝惜。”文若虛其實不知值多少,討少了,怕不在行;討多了,怕吃笑。忖了一忖,面紅耳熱,顛倒討不出價錢來。張大使與文若虛丟個眼色,將手放在椅子背上,豎著三個指頭,再把第二個指空中一撇,道:“索性討他這些。”文若虛搖頭,豎一指道:“這些我還討不出口在這裡。”卻被主人看見道:“果是多少價錢?”張大搗一個鬼道:“依文先生手勢,敢象要一萬哩!”主人呵呵大笑道:“這是不要賣,哄我而已。此等寶物,豈止此價錢!”眾人見說,大家目睜口呆,都立起了身來,扯文若虛去商議道:“造化!造化!想是值得多哩。我們實實不知如何定價,文先生不如開個大口,憑他還罷。”文若虛終是礙口說羞,待說又止。眾人道:“不要不老氣!”主人又催道:“實說說何妨?”文若虛只得討了五萬兩。主人還搖頭道:“罪過,罪過。沒有此話。”扯著張大私問他道:“老客長們海外往來,不是一番了。人都叫你張識貨,豈有不知此物就裡的?必是無心賣他,莫落小肆罷了。”張大道:“實不瞞你說,這個是我的好朋友,同了海外玩耍的,故此不曾置貨。適間此物,乃是避風海島,偶然得來,不是出價置辦的,故此不識得價錢。若果有這五萬與他,勾他富貴一生,他也心滿意足了。”主人道:“如此說,要你做個大大保人,當有重謝,萬萬不可翻悔!”遂叫店小二拿出文房四寶來,主人家將一張供單綿料紙折了一折,拿筆遞與張大道:“有煩老客長做主,寫個合同文書,好成交易。”張大指著同來一人道:“此位客人褚中穎,寫得好。”把紙筆讓與他。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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