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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必定有好處。都是自家弄殺了,事體本如此明白。不知這些無生意的愚人,住此清平世界,還要從著白蓮教,到處哨聚倡亂,死而無怨,卻是為何?而今說一個得了妖書倡亂被殺的,與看官聽一聽。有詩為證:
早通武藝殺親夫,反獲天書起異圖。
擾亂青州旋被戮,福兮禍伏理難誣。
話說國朝永樂中,山東青州府萊陽縣有個婦人,姓唐名賽兒。其母少時,夢神人捧一金盒,盒內有靈藥一顆,令母吞之。遂有娠,生賽兒。自幼乖覺伶俐,頗識字,有姿色,常剪紙人馬廝殺為兒戲。年長嫁本鎮石域街王元情。這王元情弓馬熟姻,武藝精通,家道豐裕。自從娶了賽兒,貪戀女色,每日飲酒取樂。時時與賽兒說些弓箭刀法,賽兒又肯自去演習戲耍。光陰捻指,不覺陪費五六年,家道蕭索,衣食不足。賽兒一日與丈失說:“我們在自在此忍饑受餓,不若將後面梨園賣了,買匹好馬,幹些本分求財的勾當,卻不快活?”王元椿聽得,說道:“賢妻何不早說?今日天晚了,不必說。”明日,王元椿早起來,寫個出帳,央李媒為中,賣與本地財主賈包,得銀二十餘兩。王元椿就去青州鎮上買一匹快走好馬回來,弓箭腰刀自有。
揀個好日子,元椿打扮做馬快手的模樣,與賽兒相別,說:“我去便回。”賽兒說:“保重,保重。”元椿叫聲“慚愧”,飛身上馬,打一鞭,那馬一道煙去了。來到酸棗林,是琅琊後山,止有中間一條路。若是阻住了,不怕飛上天去。王元椿只曉得這條路上好打劫人,不想著來這條路上走的人,只貪近,都不是依良本分的人,不便道白白的等你拿了財物去。
也是元椿合當悔氣,卻好撞著這一起客人,望見褡褳頗有些油水。元椿自道:“造化了。”把馬一撲,攢風的一般,前後左右,都跑過了。見沒人,王元椿就扯開弓,搭上箭,飄的一箭射將來。那客人夥裡有個叫做孟德,看見元椿跑馬時,早已防備。拿起弓梢,拔過這箭,落在地下。王元椿見頭箭不中,煞住馬,又放第二箭來。孟德又照前拔過了,就叫:“漢子,我也回禮。”把弓虛扯一扯,不放。王元椿只聽得弦響,不見箭。心裡想道:“這男女不會得弓馬的,他只是虛張聲勢。”只有五分防備,把馬慢慢的放過來。孟德又把弓虛扯一扯,口裡叫道:“看箭!”又不放箭來。王無椿不見箭來,只道是真不會射箭的,放心趕來。不曉得孟德虛扯弓時,就乘勢搭上箭射將來。正對元椿當面。說時遲,那時快,元椿卻好抬頭看時,當面門上中一箭,從腦後穿出來,翻身跌下馬來。孟德趕上,拔出刀來,照元椿喉嚨,連塑上兒刀,眼見得元椿不活了。詩云:劍光動處悲流水,羽簇飛時送落花。欲寄蘭閨長夜夢,清魂何自得還家?孟德與同夥這五六個客人說:“這個男女,也是才出來的,不曾得手。我們只好去罷,不要擔誤了程途。”一夥人自去了。
且說唐賽兒等到天晚,不見王元椿回來,心裡記掛。自說道:“丈夫好不了事!這早晚還不回來,想必發市遲,只叫我記掛。”等到一二更,又不見王元椿回來,只得關上門進房裡,不脫衣裳去睡,只是睡不著。直等到天明,又不見回來。賽兒正心慌撩亂,沒做道理處。只聽得街坊上說道,“酸棗林殺死個兵快手。”賽兒又驚又慌,來與間壁賣豆腐的沈老兒叫做沈印時兩老口兒說這個始未根由。沈老兒說:“你不可把真話對人說!大郎在日,原是好人家,又不慣做這勾當的,又無贓證。只說因無生理,前日賣個梨園,得些銀子,買馬去青州鎮上販實,身邊止有五六錢盤纏銀子,別無餘物。且去酸棗林看得真實,然後去見知縣相公。”賽兒就與沈印時一同來到酸棗林。看見王元椿屍首,賽兒哭起來。驚動地方里甲人等,都來說得明白,就同賽兒一干人都到萊陽縣見史知縣相公。賽兒照前說一遍,知縣相公說:“必然是強盜,劫了銀子,並馬去了。你且去殯葬丈失,我自去差人去捕緝強賊。拿得著時,馬與銀子都給還你。”
賽兒同裡甲人等拜謝史知縣,自回家裡來,對沈老兒公婆兩個說:“虧了幹爺、乾孃,瞞到瞞得過了,只是衣衾棺槨,無從置辦,怎生是好?”沈老兒說道:“大娘子,後面園子既賣與賈家,不若將前面房子再去戤典他兒兩銀子來殯葬大郎,他必不推辭。”賽兒就央沈公沈婆同到賈家,一頭哭,一頭說這緣故。賈包見說,也哀憐王元椿命薄,說道:“房子你自住著,我應付你飯米兩擔,銀子五兩,待賣了房子還我。”賽兒得了銀米,急忙買口棺木,做些衣服,來酸棗林盛貯王元椿屍首了當,送在祖墳上安厝。做些羹飯,看匠人攢砌得了時,急急收拾回來,天色已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