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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分明的對我說,那一家的福力,借與我二十年,我如今該做財主。一覺醒來,財主在那裡?夢是心頭想,信他則甚?昨日大戶人家要打牆,叫我尋泥坯,我不免去尋問一家則個。”
出了廟門去,真是時來福湊,恰好周秀才家裡看家當直的,因家主出外未歸,正缺少盤纏,又晚間睡著,被賊偷得精光。家裡別無可賣的,只有後園中這一垛舊坍牆。想道:“要他沒用,不如把泥坯賣了,且將就做盤纏度日。”走到街上,正撞著賈仁,曉得他是慣與人家打牆的,就把這話央他去賣。賈仁道:“我這家正要泥坯,講倒價錢,吾自來挑也。”果然走去說定了價,挑得一擔算一擔。開了後園,一憑賈仁自掘自挑。賈仁帶了鐵鍬,鋤頭,土蘿之類來動手。剛扒倒得一堵,只見牆腳之下,拱開石頭,那泥簌簌的落將下去,恰象底下是空的。把泥拔開,泥下一片石板。撬起石板,乃是蓋下一個石槽,滿槽多是土磚塊一般大的金銀,不計其數。旁邊又有小塊零星楔著。吃了一驚道:“神明如此有靈!已應著昨夢。慚愧!今日有分做財主了。”心生一計,就把金銀放些在土蘿中,上邊覆著泥土,裝了一擔。且把在地中挑未盡的,仍用泥土遮蓋,以待再挑。挑著擔竟往棲身破窯中,權且埋著,神鬼不知。運了一兩日,都運完了。
他是極窮人,有了這許多銀子,也是他時運到來,且會擺拔,先把些零碎小錁,買了一所房子,住下了。逐漸把窯裡埋的,又搬將過去,安頓好了。先假做些小買賣,慢慢衍將大來,不上幾年,蓋起房廊屋舍,開了解典庫、粉房、磨房、油房、酒房,做的生意,就如水也似長將起來。旱路上有田,水路上有船,人頭上有錢,平日叫他做窮賈兒的,多改口叫他是員外了。又娶了一房渾家,卻是寸男尺女皆無,空有那鴉飛不過的田宅,也沒一個承領。又有一件作怪:雖有這樣大傢俬,生性慳吝苦剋,一文也不使,半文也不用,要他一貫鈔,就如挑他一條筋。別人的恨不得劈手奪將來;若要他把與人,就心疼的了不得。所以又有人叫他做“慳賈兒”。請著一個老學究,叫做陳德甫,在家裡處館。那館不是教學的館,無過在解鋪裡上帳目,管些收錢舉債的勾當。賈員外日常與陳德甫說:“我在有傢俬,無個後人承,自己生不出,街市上但遇著賣的,或是肯過繼的,是男是女,尋一個來與我兩口兒喂眼也好。”說了不則一日,陳德甫又轉分付了開酒務的店小二:“倘有相應的,可來先對我說。”這裡一面尋螟鈴之子,不在話下。
卻說那周榮祖秀才,自從同了渾家張氏,孩兒長壽,三口兒應舉去後,怎奈命運未通,功名不達。這也罷了,豈知到得家裡,傢俬一空,止留下一所房子。去尋尋牆下所埋祖遺之物,但見牆倒泥開,剛剩得一個空石槽。從此衣食艱難,索性把這所房子賣了,復是三口兒去洛陽探親。偏生這等時運,正是:時來風送膝王閣,運退雷轟薦福碑。
那親眷久已出外,弄做個滿船空載月明歸,身邊盤纏用盡。到得曹南地方,正是暮冬天道,下著連日大雪。三口兒身上俱各單寒,好生行走不得。有一篇《正宮調滾繡球》為證:
是誰人碾就瓊瑤往下篩?是誰人剪冰花迷眼界?恰便似玉琢成六街三陌。拾便似粉妝就殿閣樓臺。便有那韓退之藍關前冷怎當?便有那孟浩然驢背上也跌下來。便有那剡溪中禁回他子酋獻訪戴,則這三口兒,兀的不凍倒塵埃!眼見得一家受盡千般苦,可怎麼十謁朱門九不開,委實難捱。
當下張氏道:“似這般風又大,雪又緊,怎生行去?且在那裡避一避也好。”周秀才道:“我們到酒務裡避雪去。”
兩口兒帶了小孩子,到一個店裡來。店小二接著,道:“可是要買酒吃的?”周秀才道:“可憐,我那得錢來買酒吃?”店小二道:“不吃酒,到我店裡做甚?”秀才道:“小生是個窮秀才,三口兒探親回來,不想遇著一天大雪。身上無衣,肚裡無食,來這裡避一避。”店小二道:“避避不妨。那一個頂著房子走哩!”秀才道:“多謝哥哥。”叫渾家領了孩兒同進店來。身子抖抖的寒顫不住。店小二道:“秀才官人,你每受了寒了。吃杯酒不好?”秀才嘆道:“我才說沒錢在身邊。”小二道:“可憐,可憐!那裡不是積福處?我舍與你一杯燒酒吃,不要你錢。”就在招財利市面前那供養的三杯酒內,取一杯遞過來。周秀才吃了,覺道和暖了好些。渾家在旁,聞得酒香也要杯兒敵寒,不好開得口,正與周秀才說話。店小二曉得意思,想道:“有心做人情,便再與他一杯。”又取那第二杯遞過來道:“娘子也吃一杯。”秀才謝了,接過與渾家吃。那小孩子長壽,不知好歹,也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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