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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對媽媽道:“元來親的只是親,女兒姓劉,到底也還護著劉家,不肯順從張郎把兄弟壞了。今日有了老生兒,不致絕後,早則不在絕地上安墳了。皆是孝順女所賜,老夫怎肯知恩不報?如今有個生意:把傢俬做三分分開:女兒、侄兒、孩兒,各得一分。大家各管家業,和氣過日子罷了。”當日叫家人尋了張郎家來,一同引孫及小孩兒拜見了鄰舍諸親,就做了個分家的筵席,盡歡而散。
此後劉媽媽認了真,十分愛惜著孩兒。員外與小梅自不必說,引姐、引孫又各內外保全,張郎雖是嫉妒也用不著,畢竟培養得孩兒成立起來。此是劉員外廣施陰德,到底有後;又恩待骨肉,原受骨肉之報。所謂“親一支熱一支”也。有詩為證:
女婿如何有異圖?總因財利令親疏。
若非孝女關疼熱,畢竟劉家有後無?
卷三十九 喬勢天師禳旱魃 秉誠縣令召甘霖
詩云:
自古有神巫,其術能役鬼。
禍福如燭照,妙解陰陽理。
不獨傾公卿,時亦動天子。
豈似後世者,其人總村鄙。
語言甚不倫,偏能惑閭里。
淫祀無虛日,在殺供牲醴。
安得西門豹,投畀鄴河水。
話說男巫女覡,自古有之,漢時謂之“下神”,唐世呼為“見鬼人”。盡能役使鬼神,曉得人家禍福休咎,令人趨避,頗有靈驗。所以公卿大夫都有信著他的,甚至朝廷宮闈之中有時召用。此皆有個真傳授,可以行得去做得來的,不是荒唐。卻是世間的事,有了真的,便有假的。那無知男女,妄稱神鬼,假說陰陽,一些影響沒有的,也一般會鬨動鄉民,做張做勢的,從古來就有了。直到如今,真有術的亞覡已失其傳,無過是些鄉里村夫遊嘴老嫗,男稱太保,女稱師孃,假說降神召鬼,哄騙愚人。口裡說漢話,便道神道來了。卻是脫不得鄉氣,信口胡柴的,多是不囫圇的官話,杜撰出來的字眼。正經人聽了,渾身麻木忍笑不住的;鄉里人信是活靈活現的神道,匾匾的信伏,不知天下曾有那不會講官話的神道麼!又還一件可恨處:見人家有病人來求他,他先前只說:救不得!直到拜求懇切了,口裡說出許多牛羊豬狗的願心來,要這家脫衣典當,殺生害命,還恐怕神道不肯救,啼啼哭哭的。及至病已犯拙,燒獻無效,再不怨悵他、疑心他,只說不曾盡得心,神道不喜歡,見得如此,越燒獻得緊了。不知弄人家費多少錢鈔,傷多少性命!不過供得他一時亂話,吃得些、騙得些罷了。律上禁止師巫邪術,其法甚嚴,也還加他“邪術”二字,要見還成一家說話。而今並那邪不成邪,術不成術,一味胡弄,愚民信伏,習以成風,真是瘤疾不可解,只好做有識之人的笑柄而已。
蘇州有個小民姓夏,見這些師巫興頭也去投著師父,指望傳些真術。豈知費了拜見錢,並無甚術法得傳,只教得些遊嘴門面的話頭,就是祖傳來輩輩相授的秘訣,習熟了打點開場施行。其鄰有個範春元,名汝輿,最好戲耍。曉得他是頭番初試,原沒甚本領的,設意要弄他一場笑話,來哄他道:“你初次降神,必須露些靈異出來,人才信服。我忝為你鄰人,與你商量個計較幫村著你,等別人驚駭方妙。”夏巫道:“相公有何妙計?”範春元道:“明日等你上場時節,吾手裡拿著糖糕叫你猜,你一猜就著。我就讚歎起來,這些人自然信服了。”夏巫道:“相公肯如此幫村小人,小人萬幸。”
到得明日,遠近多傳道新太保降神,來觀看的甚眾。夏巫登場,正在捏神搗鬼,妝憨打痴之際,範春元手中捏著一把物事來問道:“你猜得我掌中何物,便是真神道。”夏巫笑道:“手中是糖糕。”範春元假意拜下去道:“猜得著,果是神明。”即拿手中之物,塞在他口裡去。夏巫只道是糖糕,一口接了,誰知不是糖糕滋味,又臭又硬,甚不好吃,欲待吐出,先前猜錯了,恐怕露出馬腳,只得攢眉忍苦嚥了下去。範春元見吃完了,發一痙道:“好神明吃了幹狗屎了!”眾人起初看見他吃法煩難,也有些疑心,及見範春元說破,曉得被他做作,盡皆鬨然大笑,一時散去。夏巫吃了這場羞,傳將開去,此後再拜不興了。似此等虛妄之人該是這樣處置他才妙,怎當得愚民要信他騙哄,虧範春元是個讀書之人,弄他這些破綻出來。若不然時又被他胡行了。
範春元不足奇,宋時還有個小人也會不信師巫,弄他一場笑話。華亭金山廟臨海邊,乃是漢霍將軍祠。地方人相傳,道是錢王霸吳越時,他曾起陰兵相助,故此崇建靈宮。淳熙末年,廟中有個巫者,因時節邊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