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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高公曉得崔俊臣沒人伏侍,贈他一奴一婢,又贈他好些盤纏,當日就道。他夫妻兩個感念厚恩,不忍分別,大哭而行。王氏又同丈夫到尼院中來,院主及一院之人,見他許久不來,忽又改妝,個個驚異。王氏備細說了遇合緣故,並謝院主看待厚意。院主方才曉得顧阿秀劫掠是真,前日王氏所言妻妾不相容,乃是一時掩飾之詞。院中人個個與他相好的,多不捨得他去。事出無奈,各各含淚而別。夫妻兩個同到永嘉去了。
在永嘉任滿回來,重過蘇州,差人問侯高公,要進來拜謁。誰知高公與夫人俱已薨逝,殯葬已畢了。崔俊臣同王氏大哭,如喪了親生父母一般。問到他墓下,拜奠了,就請舊日尼院中各眾,在墓前建起水陸道場,三晝夜,以報大恩。王氏還不忘經典,自家也在裡頭持誦。事畢,同眾尼再到院中。崔俊臣出宦資,厚贈了院主。王氏又念昔日朝夜禱祈觀世音暗中保佑,幸得如願,夫婦重諧,出白金十兩,留在院主處,為燒香點燭之費。不忍忘院中光景,立心自此長齋念觀音不輟,以終其身。當下別過眾尼,自到真州字家,另日赴京補官,這是後事,不必再題。
此本話文,高公之德,崔尉之誼,王氏之節,皆是難得的事。各人存了好心,所以天意周全,好人相逢。畢竟冤仇盡報,夫婦重完,此可為世人之勸。詩云:
王氏藏身有遠圖,間關到底得逢夫。
舟人妄想能同志,一月空將新婦呼。
又詩云:
芙蓉本似美人妝,何意飄零在路旁?
畫筆詞鋒能巧合,相逢猶自墨痕香。
又有一首讚歎御史大夫高公雲:
高公德誼薄雲天,能結今生未了緣。
不便初時輕逗漏,致今到底得團圓。
芙蓉畫出原雙蒂,萍藻浮來亦共聯。
可惜白楊堪作柱,空教灑淚及黃泉。
卷二十八 金光洞主談舊變 玉虛尊者悟前身
詩云:
近有人從海上回,海山深處見樓臺。
中有仙童開一室,皆言此待樂天來。
又云:
吾學空門不學仙,恐君此語是虛傳。
海山不是吾歸處,歸即應歸兜率天。
這兩首絕旬,乃是唐朝侍郎白香山白樂天所作,答浙東觀察使李公的。樂天一生精究內典,勤修上乘之業,一心超脫輪迴,往生淨土。彼時李公師稷觀察浙東,有一個商客,在他治內明州同眾下海,遭風飄蕩,不知所止,一月有幸,才到一個大山。瑞雲奇花,白鶴異樹,盡不是人間所見的。山側有人出來迎問道:“是何等人來得到此?”商客具言隨風飄到。岸上人道:“既到此地,且系定了船,上岸來見天師。”同舟中膽小,不知上去有何光景,個個退避。只有這一個商客,跟將上去。岸上人領他到一個所在,就象大寺觀一般。商客隨了這人,依路而進。見一個道士,鬚眉皆白,兩旁侍衛數十人,坐大殿上,對商客道:“你本中國人,此地有緣,方得一到。此即世傳所稱蓬萊山也。你既到此地,可要各處看看去麼?”商客口稱要看。道士即命左右領他宮內遊觀。玉臺翠樹,光采奪目。有數十處院宇,多有名號。只有一院,關鎖得緊緊的,在門縫裡窺進去,只見滿庭都是奇花,堂中設一虛座。座中有褥,階下香菸撲鼻。商客問道:“此是何處?卻如此空鎖著?”那人答道:“此是白樂天前生所駐之院。樂天今在中國未來,故關閒在此。”商客心中原曉得白樂天是白侍郎的號,便把這些去處光景,一一記著。別了那邊人,走下船來。隨風使帆,不上十日,已到越中海岸。商客將所見之景。備細來稟知李觀察。李觀察盡錄其所言,書報白公。白公看罷,笑道:“我修淨業多年,西方是我世界,豈復往海外山中去做神仙耶?”故此把這兩首絕句回答李公,見得他修的是佛門上乘,要到兜率天宮,不希罕蓬萊仙島意思。
後人評論:“道是白公脫屣煙埃,投棄軒冕,一種非凡光景,豈不是個謫仙人?海上之說,未為無據。但今生更復勤修精進,直當超脫玄門,上證大覺。後來果位,當勝前生。這是正理。要知從來名人達士,巨卿偉公,再沒一個不是有宿根再來的人。若非仙官謫降,便是古德轉生。所以聰明正直,在世間做許多好事。如東方朔是歲星,馬周是華山素靈宮仙官,王方平是琅琊寺僧,真西山是草菴和尚,蘇東坡是五戒禪師,就是死後或原歸故處,或另補仙曹。如卜子夏為修文郎,郭璞為水仙伯,陶弘景為蓬萊都水監,李長吉召撰《白玉樓記》,皆歷歷可考,不能盡數。至如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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