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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知府見他說得可憐,點頭道:“此原不是常理,如何可久假不歸?卻是鬼神之事,我亦難處。”便喚李氏到案前道:“你是李氏,還是楊化?”李氏道:“小的是楊化。”知府道:“你的冤已雪了。”李氏道:“多謝老爺天恩!”知府道:“你雖是楊化,你身卻是李氏,你曉得麼?”李氏道:“小的曉得。卻是小的冤雖已報,無家可歸,住在此罷。”知府大怒道:“胡說!你冤既雪,只該依你體骨去,為何耽閣人妻子?你可速去,不然痛打你一頓。”李氏見說要打,卻象有些怕的一般,連連叩頭道:“小的去了就是。”說罷,李氏站起就走。知府又叫人拉他轉來道:“我自叫楊化去,李氏待到那裡去?”李氏仍做楊化的聲口,叩頭道:“小人自去。”起身又走。知府拍桌大喝,叫他轉來道:“這樣糊塗可惡!楊化自去,須留下李氏身子。如何三回兩轉,違我言語?皂隸與我著實打!”皂隸發一聲喊,把滿堂竹片盡撇在地,震得一片價響。只見李氏一交跌倒,叫皂隸喚他,不應,再叫他楊化!也不應,眼睛緊閉,面色如灰。於得水慌了手腳,附著耳朵連聲呼之,只是不應。也不管公堂之上,大聲痛哭。知府也沒法處得。得水榛著李氏,只見四腳搖戰,汗下如雨。有一個多時辰,忽然張開眼睛,看見公堂虛敞,滿前面生人眾,打扮異樣,大驚道:“吾李氏女,何故在此?”就把兩袖緊遮其面。知府曉得其真性已回,問他一向知道甚麼,說道:“在家碾米,不知何故在此。”並過了許多時日也不知道。知府便將硃筆大書“李氏元身”四字鎮之,取印印其背,令得水扶歸調養。
次日,劉同知提審,李氏名尚未銷。得水見妻子出慣了官的,不以為意,誰知李氏這回著實羞怯,不肯到衙門來。得水把從前話一一備細說與李氏知道,李氏哭道:“是睡夢裡,不知做此出醜勾當,一向沒處追悔了,今既已醒,我自是女人,豈可復到公庭?得水道:”罪案已成,太爺昨日已經把你發放過了。今日只得複審一次,便可了事。“李氏道:”複審不復審與我何干?“得水道:”若不去時,須累及我。“李氏沒奈何,只得同到衙門裡來。比及劉同知問時,只是哭泣,並不曉得說一句說話。同知喚其夫得水問他,得水把向來楊化附魂證獄,昨日太爺發放,楊化已去,今是元身李氏,與前日不同緣故說了。就將太爺硃筆親書並背上印文驗過。劉同知深嘆其異,把文書申詳上司道:”楊化冤魂已散,理合釋放李氏寧家,免其再提。於大郊自有真贓,不必別證。秋後處決。“
一日晚間,於得水夢見楊化來謝道:“久勞賢室,無可為報。止有叫驢一頭,一向散韁走失,被人收去。今我引他到你家門首,你可收用,權為謝意。”得水次日開門出去,果遇一驢在門,將他拴鞠起來騎用,方知楊化靈尚未泯。從來說鬼神難欺,無如此一段話本,最為真實駭聽。
人殺人而成鬼,鬼借人以證人。
人鬼公然相報,冤家宜結宜分。
卷十五 衛朝奉狠心盤貴產 陳秀才巧計賺原房
詩曰:
人生碌碌飲貪泉,不畏官司不顧天。
何必廣齋多懺悔?讓人一著最為先。
這一首詩,單說世上人貪心起處,便是十萬個金剛也降不住;明明的刑憲陳設在前,也顧不的。子列子有云:“不見人,徒見金。”蓋謂當這點念頭一發,精神命脈,多注在這一件事上,那管你行得也行不得?
話說杭州府有一賈秀才,名實,傢俬鉅萬,心靈機巧,豪俠好義,專好結識那一班有義氣的朋友。若是朋友中有那未娶妻的,家貧乏聘,他便捐資助其完配;有那負債還不起的,他便替人賠償。又且路見不平,專要與那瞞心昧已的人作對。假若有人恃強,他便出奇計以勝之。種種快事,未可列舉。如今且說他一節助友贖產的話。
錢塘有個姓李的人,雖習儒業,尚未遊癢。家極貧簍,事親至孝。與賈秀才相契,賈秀才時常賙濟他。一日,賈秀才邀李生飲酒。李生到來,心下怏怏不樂。賈秀才疑惑,飲了數巡,忍耐不住,開口問道:“李兄有何心事,對酒不歡?何不使小弟相聞?或能分憂萬一,未可知也。”李生嘆口氣道:“小弟有些心事,別個面前也不好說,我兄垂問,敢不實言!小弟先前曾有小房一所,在西湖口昭慶寺左側,約值三百餘金。為因負了寺僧慧空銀五十兩,積上三年,本利共該百金。那和尚卻是好利的先鋒,趨勢的元帥,終日索債。小弟手足無措,只得將房子準與他,要他找足三百金之價。那和尚知小弟別無他路,故意不要房子,只顧索銀。小弟只得短價將房準了,憑眾處分,找得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