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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了些楮錢,就引崔生在靈位前,拜見了媽媽。媽媽兀自哽哽咽咽的,還了個半禮。
防禦同崔生出到堂前來,對他道:“郎君父母既沒,道途又遠,今既來此,可便在吾家住宿。不要論到親情,只是故人之子,即同吾子。勿以興娘沒故,自同外人。”即令人替崔生搬將行李來,收拾門側一個小書房與他住下了。朝夕看待,十分親熱。
將及半月,正值清明節屆,防禦念興娘新亡,閤家到他家上掛錢祭掃。此時興娘之妹慶娘已是十七歲,一同媽媽抬了轎,到姐姐墳上去了,只留崔生一個在家中看守。大凡好人家女眷,出外稀少,到得時節頭邊,看見春光明媚,巴不得尋個事由來外邊散心耍子。今日雖是到興娘新墳上,心中懷著悽慘的;卻是荒郊野外,桃紅柳綠,正是女眷們遊耍去處。盤桓了一日,直到天色昏黑,方才到家。崔生步出門外等侯,望見女轎二乘來了,走在門左迎接。前轎先進,後轎至前。到崔生身邊經過,只聽得地下磚上,鏗的一聲,卻是轎中掉一件物事出來。崔生待轎過了,急去拾起來看,乃是金鳳釵一隻。崔生知是閨中之物,急欲進去納還,只見中門已閉。元來防禦閤家在墳上辛苦了一日,又各帶了些酒意,進得門,便把門關了,收拾睡覺。崔生也曉得這個意思,不好去叫得門,且待明日未遲。
回到書房,把釵子放好在書箱中了,明燭獨坐。思念婚事不成,隻身孤苦,寄跡人門,雖然相待如子婿一般,終非久計,不知如何是個結果?悶上心來,嘆了幾聲。上了床,正要就枕,忽聽得有人扣門晌。崔生問道:“是那個?”不見回言。崔生道是錯聽了,方要睡下去,又聽得敲的畢畢剝剝。崔生高聲又問,又不見聲晌了。崔生心疑,坐在床沿,正要穿鞋到門邊靜聽,只聽得又敲晌了,卻只不見則聲。崔生忍耐不住,立起身來,幸得殘燈未熄,重掭亮了,拿在手裡,開門出來一看。燈卻明亮,見得明白,乃是十七八歲一個美貌女子,立在門外。看見門開,即便奏起布簾,走將進來。崔生大驚,嚇得倒退了兩步。那女子笑容可掏,低聲對崔生道:“郎君不認得妾耶?妾即興娘之妹慶娘也。適才進門時,釵墜轎下,故此乘夜來尋,郎君曾拾得否?”崔生見說是小姨,恭恭敬敬答應道:“適才娘子乖轎在後,果然落釵在地。”小生當時拾得,即欲奉還,見中門已閉,不敢驚動,留待明日。今娘子親尋至此,即當持獻。“就在書箱取出,放在桌上道:”娘子親拿了去。“女子出纖手來取釵,插在頭上了,笑嘻嘻的對崔生道:”早知是郎君拾得,妾亦不必乘夜來尋了。如今已是更闌時侯,妾身出來了,不可復進。今夜當借郎君枕蓆,侍寢一宵。“崔生大驚道:”娘子說那裡話!令尊令堂待小生如骨肉,小生怎敢胡行,有汙娘子清德?娘子請回步,誓不敢從命的。“女子道:”如今閤家睡熟,並無一個人知道的。何不趁此良宵,完成好事?你我悄悄往來,親上加親,有何不可?“崔生道:”欲人不知,莫若勿為。雖承娘子美情,萬一後邊有些風吹草動,被人發覺,不要說道無顏面見令尊,傳將出去,小生如何做得人成?不是把一生行止多壞了?“女子道:”如此良宵,又兼夜深,我既寂寥,你亦冷落。難得這個機會,同在一個房中,也是一生緣分。且顧眼前好事,管甚麼發覺不發覺?況妾自能為郎君遮掩,不至敗露,郎君休得疑慮,錯過了佳期。“崔生見他言詞嬌媚,美豔非常,心裡也禁不住動火,只是想著防禦相待之厚,不敢造次,好象個小兒放紙炮,真個又愛又怕。卻待依從,轉了一念,又搖頭道:”做不得!做不得!“只得向女子哀求道:”娘子,看令姐興娘之面,保全小生行止吧!“女子見他再三不肯,自覺羞慚,忽然變了顏色,勃然大怒道:”吾父以子侄之禮待你,留置書房,你乃敢於深夜誘我至此!將欲何為?我聲張起來,告訴了父親,當官告你。看你如何折辯?不到得輕易饒你!“聲色俱厲。崔生見他反跌一著,放刁起來,心裡好生懼怕。想道:”果是老大的利害!如今既見在我房中了,清濁難分,萬一聲張,被他一口咳定,從何分剖?不若且依從了他,到還未見得即時敗露,慢慢圖個自全之策罷了。“正是:羝羊觸藩,進退兩難。只得陪著笑,對女子道:”娘子休要聲高!既承娘子美意,小生但憑娘子做主便了。“女子見他依從,回喧作喜道:”元來郎君恁地膽小的!“崔生閉上了門,兩個解衣就寢。有《西江月》為證:
旅館羈身孤客,深閨皓齒韶容。合歡裁就兩情濃,好對嬌鸞雛鳳。認道良緣輻輳,誰知啞謎包籠?新人魂夢雨雲中,還是故人情重。
兩人云雨已畢,真是千恩萬愛,歡樂不可名狀。將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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