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她沒有生爐子,沒有煮飯,也沒有喝茶,到了晚上,她才吃了一片面包。當她躺下睡覺的時候——她覺得有生以來從沒有這樣孤獨而單調過。最近幾年來,她已經習慣經常期等著一件特大的好事。那些青年男女們喧譁、精力充沛地在她周圍轉來轉去,她眼前總是呈現著兒子的來肅面龐,——是他安排下這種令人惶恐、然而卻是良好的生活的。現在呢,他已經不在這兒了,所以——一切都沒有了。
14
一天的時光慢慢地過去,經過一個不眠之夜,第二天過得更慢了。
她在等人,但是誰也沒有來。到了傍晚,又到了夜間。冷雨嘆息著,沙沙地從牆上掃過。煙囪發出低聲的鳴叫,地板下面似乎有某種東西在蠕動。雨點從屋頂上落下來,它那種淒涼的聲音,和掛鐘的聲響奇怪地融在一起。整個房子,好像在靜靜地搖動著,周圍的一切全是不必要的,在憂愁裡面變得毫無生氣……
有人在輕聲地敲著窗子,——一下,兩下……她已經聽慣了這種聲音,她已經不覺得害怕,但是現在卻有一種歡喜的針刺在扎她的心,使她顫抖了一下,她懷著漠然的希望,很快地站起來,把巾放在肩引,開啟了門……
薩莫依洛夫走了進來,在他後面,跟著一個把帽子戴得蓋到眉毛上、把臉包在大衣領子裡的人。
“我們把你叫醒了?”薩莫依洛夫沒有寒喧一聲,就這樣直截了當地詢問,他的神情憂慮而且陰沉,跟平時截然不同。
“我還沒睡呢!。母親回答,她用一種期待的目光注視著他們。
薩莫依洛夫的同伴重重地沙啞地吐了口氣,脫掉帽子,向母親伸出手指短短的寬大的手來,如同一個老朋友似的友愛地對她說:
“您好,媽媽,不認識了嗎?”
“是您啊?”符拉索娃突然說不清來由地歡喜起來,她叫了一聲。“葉戈爾·伊凡諾維奇?”
“就是我。”他低垂著好像唱聖歌的助祭似的蓄著長髮的頭,回答道。他那肌肉豐滿的臉上,帶頭善良的微笑,小小的灰色眼睛,親切而明亮地望著母親的臉。他整個人看上去像一具茶爐,——他跟茶爐一樣又圓又矮,有一個粗脖子和一雙短胳膊。他的面孔潤澤而發光,他很響地喘氣,胸腔里老是呼嚕呼嚕地響……
“請到房間裡去吧,我換件衣服就來!”母親說。
“我們是有事來找你的。”薩莫依洛夫從眉毛下面盯住母親,擔憂地說。
葉戈爾走到房間裡,隔著板壁對母親說:
“今天早上,親愛的媽媽,你所認識的尼古拉·伊凡諾維奇從牢裡出來……”
“他也在牢裡嗎?”母親問。
“住了兩個月零十一天。他在牢裡看見了霍霍爾——他向您問好,也看見了巴威爾,他也向您問好,請您不要擔心,而且說,在他所選擇的路上,監牢是人們休息的地方,這是我們照顧周到的長官們已經規定好了的。媽媽,現在我們談談正題吧。你可知道昨天在這裡抓了多少人?”
“不知道,那麼——巴沙之外還抓了人嗎?”母親高聲地問。
“他是第四十九個!”葉戈爾鎮靜地打斷了她的問話。“看樣子官府裡還要抓上十來個呢,這一位也要被抓去的……”
“對,我也要被抓去的!”薩莫依洛夫皺著眉頭說。
符拉索娃覺得呼吸輕鬆起來……
“在那裡不止他一個!”在她頭腦裡閃過這個念頭。
穿了衣服,她起進房間來,很有精神對對客人微微一笑。
“抓了這麼多人,總不致於長時間關在那裡吧……”
“對!”葉戈爾說,“如果我們想辦法破壞他們這場好戲,他們一定會手忙腳亂的。問題是這樣:如果我們現在不把小冊子送進工廠,那麼憲兵們一定要抓住了這種可悲的事實,去跟巴威爾以及和他一塊坐牢的其他朋友們為難的……”
“這為什麼?”母親大驚失色地叫了一聲。
“很簡單!”葉戈爾很溫和地解釋。“有時候,那些憲兵也能很正確地判斷的。你想巴威爾在廠裡,廠裡就有人散傳單和小冊子,現在巴威爾不在廠裡,傳單和小冊子也沒有了!這樣,傳單顯然是巴威爾散的,不就確定了嗎?於是,牢裡的人們就成為他們嘴裡的吃食了,——當憲兵這些東西,最喜歡把一個人收拾得不像樣子……”
“懂了,懂了!”母親很憂愁地說。啊啊,上帝呀!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呢?“
從廚房裡傳來了薩莫依洛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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