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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由人的節日萬歲!五一節萬歲!”
群眾們聚集得更緊湊了。
巴威爾把旗子一揮,旗子頓時在空中招展開來,在陽光照耀下,它鮮紅地帶著微笑,一步步地向前面飄揚。
舊世界打得落花流水……
菲佳·馬琴高聲響亮地唱起來,幾十個聲音,合成了有力而柔和的波浪和他應和著。
粉碎那舊世界的鎖鏈,奴隸們起來!……
母親嘴角上含著熱烈的微笑,跟在馬琴後頭。從他的肩上,她望見兒子和旗幟。在她周圍,閃動著歡喜的臉和各種顏色的眼睛。在群眾的前面,是她的兒子和安德烈兩個。她聽出了他兩的聲音——安德烈的柔和而潤澤的聲音,和兒子的寬闊而低沉的聲音,非常和諧地融在一起……
起來!飢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人們紛紛跑來,迎著紅旗,嘴裡喊著,加入到隊伍裡面,跟著大家一起前進,他們的喊聲消失在歌聲中,——這首歌,平時在家裡唱的時候,比唱任何一首歌聲音都要低,可是在街上,它是那樣平穩而堅決地流散出來,帶著一種可怕的力量。在歌詞裡,有一種鋼鐵般的英雄氣概,號召人們走向未來遙遠的里程,而且誠實地說明了這個道路的險阻。就在這首歌的偉大的、不能動動搖的火焰裡,熔化了痛苦的灰色殘渣和習以為常的感情的沉痾,對於新事物的恐懼,完全化成了灰燼……
有一張驚喜交加的臉,在母親的身邊搖動,跟著是一個顫動的,嗚咽的聲音,喊道:
“米加!你到哪裡去?”
母親一面走,一面對她勸慰:
“讓他去吧!——不必擔心!起初我也是很害怕,現在我兒子在最前面。拿旗的那個,就是我兒子!”
“強盜!你們到哪裡去?有軍隊紮在那兒呀!”
忽然有個瘦長的女人用她瘦乾的手抓住了母親的手,說:
“老媽媽,——您聽他們唱的!米加也在唱……”
“您不必擔心!”母親喃喃地說。“這是神聖的事情……你想——如果人們不為基督去赴死,根本就不會有基督!”
她的頭腦中突然產生了這個思想,那個思想所包含的明白而簡單的真理使她吃驚,她望了望這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的女人,出奇不意地微笑起來,又重說了一遍:
“如果人們不為基督去赴死,根本就不會有基督的!”
西佐夫走到她的身邊,脫下了帽子,揮動著它,像是給歌兒打拍子,說道:
“公開動了,老太老,嗯?大家想出了這首歌,這是什麼歌呢?嗯?”
沙皇的軍隊需要兵士
你們將兒子送給馳吧……
“他們什麼都不怕!”西佐夫說。“我的兒子已經在墳墓裡了……”
因為心臟劇烈地跳動,母親就漸漸地落後了。人們把她擠到一旁,挨近了圍牆旁邊。密集的群眾的潮水,浩浩蕩蕩地在她的身邊流過——人數是非常的眾多,這使母親覺得高興。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彷彿,空中有個巨大的銅喇叭在吹奏,那種聲響,喚醒了人們,在人們心裡,或者喚起了戰鬥的準備,或者喚起了莫名的歡喜,或者喚起了對新事物的預感,或者喚起了燃燒一般的好奇;有些地方,激發起模糊的希望與戰慄,有些地方,給多年來鬱積著的一股惡毒的憎惡開啟一條出路。所有的人,都是昂然地望著前方搖盪招展著的紅旗。
“前進!”有人狂喜地喊道。“兄弟們,好極了!”
有些人,似乎感到一種不是普通言語所能表達的偉大,所以就狠狠地罵了起來。但是那種憎恨,那種奴隸的昏暗而盲目的憎恨,一旦陽光照臨到它的身上,就像一條毒蛇似的,在惡毒的語言中盤繞著,發出噝噝的聲音。
“邪教徒!”有人從窗子裡伸出拳頭來恐嚇,用破鑼般的嗓子喊。
有一個人的刺耳的尖叫聲,糾纏不休地爬進母親的耳鼓中:
“反抗皇帝陛下嗎?反抗沙皇陛下嗎?暴動嗎?”
激動的面孔從母親面前閃過去,男人們、女人們連跳帶蹦地從她身邊跑過去,被歌聲吸住了的群眾,像一大股黑色熔岸似的向前面流去。歌聲用它獨有的樂動的壓力,衝破了前面的一切,掃清了路上的障礙。
母親遠遠地望著前方的紅旗,她雖然不能看清,也好像看見了她兒子的容貌神情,他的青銅一般的前額,燃燒著信仰的火焰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