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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雖受過朝廷追捕,就算有江湖好手與軍隊合力來攻,他打不過也能逃得掉。
但這一次,與他同級的宗師級高手竟然也投身於朝廷,夥同甲士、佈下天羅地網,親自出手來圍他。
最後,竟然靠著徒弟的小抄作弊,才換來一身自由。對於一名真正的武人而言,這是對自己信仰之道的最大摧折!
張原默默無言,替他斟滿一杯酒,也給自己倒上一杯,略略示意後一飲入腹。
旁邊的江魚子見氣氛凝重,便出言調節,道:“前幾日師兄一直沒動靜,不急不躁的,我還誤解師兄根本不想救師父呢。小弟現在知錯,還請師兄任意罰酒,不要客氣啊。”
張原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給他斟滿一杯。
無相子咧嘴笑了笑,只是比哭還難看:“小原子啊,這次真虧你了!老夫也曾是文人,也知道讀書人寒窗苦讀而來的心血,被人白白抄去是何等滋味,寧無我……無恥!”
聽到這外號,張原不禁抽了抽嘴角:“這只是小事,讀書做官,非我所願,抄去些許文章又值得什麼?”
無相子搖搖頭,並不相信他的話,大手一揮,打掉了桌上的酒壺:“不為做官,又參加科考作甚?你也不用安慰老夫,老夫明白的,老夫懂!”
說著,聲音驟然抬高,高呼道:“這個世道,沒有武者的立足之地,更不需要武者!就是佛門道院,也比我等更有價值!”
“小原子!你忘掉無相摧魂劍,也忘掉無相寂滅經!今後好好做官,做大官!做高官!只要記得一點,善待下民,體恤孤弱,那比做什麼大俠都值當了!!”
說著,拾起地上的酒壺,咕嚕咕嚕往腹中灌去。
張原也不阻攔,默默地望著師父大發狂態,不知為何,無相子的悲哀與落寞,在他心中隱隱引起了共鳴。
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慼慼焉!——面對此情此景,他想起儒家經義上這句話來,竟與此刻無比的貼合!
他不知道自己這份“慼慼”從何而來,彷彿自己也曾同樣面對過這樣的困惑與絕望,這樣的悲嗆與無奈!!
驀然,無相子一把抓住張原的手,悲嗆地神色中流露一絲決意:“宦途險惡,不亞於江湖,武道雖不能爭鋒於世,但亦有自保之力。從今而後,你就是無相子,一個身在朝廷、身為官員、不再恃武為能的無相子!”
說完,一股宛如長江大河、沛沛然無從抵禦的真氣從大穴中竄進體內,飛快地打通著各處隱秘或滯澀的經脈穴竅。
張原怔怔地望著師父迅速變得花白的頭髮,這一幕彷彿在夢中似曾見過,但是卻不復夢中的悲嗆,
無相子,是無相劍派掌門的名號,每一代的掌門都會繼承這一稱號,從師父手中接過重任,成為新的無相子。
無相子將一生的真氣修為全部傳給了張原,這代表著這位宗師武者徹底熄了爭雄的心志,哀莫大於心死,莫過於此。
江魚子渾身顫抖著,流淚道:“師父,你這是做什麼?”
無相子收回手掌,神態傾頽,無力地坐了回去。
“寧無我,不會放過網羅老夫的機會,只有徹底失去武功,才會令他死心!老夫既不想進入朱門作狗腿子,也不想再東奔西逃,被人抓去折辱了。”
“也只有你師兄,或許能為我無相劍派走出一條新的路來!”
說著,大袖一揮,長身而立,搖搖擺擺地走了出去,江魚子向張原作了一揖,連忙跟了上去。
半響,桃林深處中傳來一陣古樸悠遠的歌聲: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事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英雄路遠掌聲近,莫問蒼生問星辰。
天地有涯風有信,大海無量不見人!
張原默默地聽著,腦海中如電亦如露般浮現出許多畫面。
“我會走出一條新路,但絕不會改弦易轍,傍身朱門!”
一念及此,張原緩緩闔上雙目,雙手合十,一陣無聲的禪音自嘴中吐露出來,似在應和,似在自白。
悉陀葉,娑婆訶。
摩訶悉陀葉,娑婆訶。
悉陀喻葉,室皤羅耶,娑婆訶。
那羅謹墀,娑婆訶。摩羅那羅,娑婆訶。
……
在張原的世界中,整個天地都在震盪著、沸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