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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那副沒有框子的眼鏡透進群眾的心坎裡,和千千萬萬的解放了的人們那種振奮和快樂的心情融和在一起。本來還帶著一些疲倦和飢餓的臉色的代表們,如今全都露出生龍活虎的樣子,眉飛色舞,七嘴八舌地談論著。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道:
“如果是這樣,那不等於重新多活一輩子!沒見過那樣的世面呢!”
這時候,周炳覺著張太雷同志這個人,十分地偉大與崇高。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中,說了一些從來沒有人說過的話。這些話又說得那麼好,那麼有分量,那麼中人的意。昨天早上,在工農民主政府的樓上辦公室裡,他第一次看見這個人,他就對這個人的醇厚的風度生出了一種敬慕愛戴的念頭,如今這敬慕愛戴的念頭更加深了。會場上騷動了一會兒,又逐漸平靜下來。張太雷同志繼續提出對農民的政綱,那裡面說的是:
“一切土地收歸國有,完全歸農民耕種。鎮壓地主豪紳。銷燬一切田契、租約、債券。消滅一切田界。各縣各區立即成立工農民主政權。”聽到這些主張,他立刻想起胡杏來。以後又想起震南村,又想起胡源、胡王氏、胡柳、胡樹、胡松這一家人,最後還想起何五爺和他的管賬二叔公何不周來。想起這兩個人,他的神氣有點不大好看地冷笑了一聲。以後繼續提出的,是對士兵的政綱:“國有土地分給士兵及失業人民耕種。各軍部隊之中應組織士兵委員會。組織工農革命軍。改善士兵生活。增加兵餉到每月二十元現洋。”還有對一般勞苦貧民的政綱:“沒收資產階級的房屋給勞動民眾住。沒收大資本家的財產救濟貧民。取消勞動者一切的捐稅、債務和息金。取消舊曆年底的還賬。沒收當鋪,將勞苦人民的物質無償發還。”這又使周炳想起自己的家,自己的親戚和朋友,同時又想起房產很多的何五爺——何應元和大、小買辦陳萬利、陳文雄父子來,只覺著渾身痛快。最後,工農民主政府還提出了一條鮮明的對外政綱,說出口來,非常響亮,就是人人都知道的:
“聯合蘇聯,打倒帝國主義!”
由張太雷同志那清亮的嗓音所傳達出來的每一條綱領,都是那樣激動人心,使得會場上一會兒悄然無聲,一會兒哄哄鬧鬧,掌聲雷鳴,好像陣陣的潮聲一樣。他講完話之後,又有好幾位工人、農民、士兵的代表跟著講話。整個會議只開了兩個多鐘頭,開得非常成功。最後正式選舉了工農民主政府的委員,張太雷代表了當時不在廣州的政府主席蘇兆徵,宣佈工農民主政府正式成立,全場立刻響起了長時間的、熱烈的歡呼聲。周炳也使出了全身的氣力,跟別人一道喊口號,歡呼和叫嚷,喉嚨都喊啞了,他還覺著沒有過癮。獅子鼓也重新咚隆咚隆地響著。太陽從雲縫裡鑽了出來。廣州的真正的主人們露面了。
散會之後,第一百三十小隊被調到東堤靠近“天字碼頭”的一個陣地裡面,執行防守江岸的任務。在東堤人行道一棵大榕樹下面,堆著一垛半圓形的沙包,像胸膛那樣高,他們七個人握著槍,趴在沙包上,注視著江面。這時天空正下著小雨,珠江被煙霧般的水氣遮蓋著,顯得朦朧,空蕩,寂靜。敵人方面,許久都沒有動靜,不知搞什麼鬼名堂。周炳用手撥掉那從榕樹葉滴下來,滴到後腦勺上的雨水,對他身邊的孟才師傅說:
“一個偉大的人物!一個偉大的會議!——我從來沒有見過哪個會議,替窮苦不幸的人們講話,講了這麼多,講得這麼詳盡、到家,令人心服的!一輩子參加一個這樣的會議,看一看這樣的場面,也就心滿意足了!”
孟才用寬大的手掌按著他的肩背,說:
“你還年輕,還不瞭解咱們黨的偉大。張太雷同志是偉大的,因為他代表著黨講話。會議是偉大的,因為它表現了黨的意志和黨的力量。”
周炳點點頭,用一種感嘆的調子說:
“自從沙基慘案以來,多少人流了血,多少人犧牲了!可是他們的流血犧牲,如今卻換來了一個蘇維埃政權,換來了這些驚天動地的政綱。這樣看起來,流血犧牲也還是值得的呵!”
孟才很注意他用了“自從沙基慘案以來”這句話,想了一想,就說:
“阿炳,你想得很對,的確是這樣子。——但是,何止從沙基慘案以來呢?不,事實上還要早得多!在咱們的國家裡,遠的不說,只說近的,也要從民國八年的五四運動算起。從那時候起,無產階級革命者的血就開始流了。如今雖然成立了工農民主政府,看樣子,困難還多得很。你想實施那些政綱,你就不能不流血犧牲,為那些政綱的實施來奮鬥!路還遠著呢!”
孟才總是喜歡用父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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